山地剥——坤下、艮上,脱饰之象
男女双方应以诚相待,一旦假面具被拆穿,反而因祸得福。
1
2007-03-13 10:00:12
贾纯:这两天怎么一直没见你上线?
南:是啊……我在淘碟的时候认识了一个比我大两岁的男孩子徐北。他也不是上海人。我觉得他很真实、很直率,还有一点江湖义气。
你知道吗?他其实已经在上海生活好多年了,可他还是不太会说上海话。因为他一直很排斥上海话,他说上海话里没有能给他带来快感的音律,不像国语那样字正腔圆、抑扬顿挫。
我们都挑中了岩井俊二早期的一张《梦旅人》,他冲我笑笑,说,你喜欢他的东西?我说是。他说,《四月物语》可不怎么样,我说是。我只回答他一个字。他看着我的眼睛又笑了,他说,我不明白,《情书》怎么就那么红呢?这次我一口气说出了很长一句话。我说,没什么奇怪的就像村上春树的《挪威的森林》卖得最好一样但我更喜欢《世界尽头与冷酷仙境》。
可是那张碟很紧俏,店里只进了一张,并且是VCD版,他先拿起看的,但是他让给了我。我们一起出门,然后说再见。他和我其实是同一个方向,但我拐进了隔壁一家卖衣服的小店,我是故意避开他的。
不过巧得很,两天后的中午,我在吴江路小吃街上逛的时候又碰见他了,他请我吃广东煲仔饭。下午我回到公司,收到他发来的一条短消息,他说想拉我的手。
后来我去了他家,和他一起看那张《梦旅人》。小悟折断脖子后在亮绿的草地上旋转时他的手盖住我的手……
贾纯:我是相信一见钟情的,因为我经常刚见到一个女孩子就觉得喜欢人家,但是作为女孩子,凡事小心为妙。
南:我不知道,他很规矩。
贾纯:刚开始,总会很规矩的。
南:我想结婚……他说我需要很多很多爱,他说他想保护我。
贾纯:天啊,你身边的爱情怎么这样突如其来,你了解他吗?
南:他的皮肤很白,很奇怪的,越是在光里,越是白得发青。他的头发修得很短,很清秀的长相,戴一副无框眼镜。他总是穿得干干净净的,随身会带湿纸巾,有时等车,也会拿一块出来擦擦手。他在上海西区那边买了套房,两室一厅,每月在还贷款。和我有共同语言,关于摇滚和电影。他说我心很静,话不多,感觉很温柔。他谈过两次恋爱,一次半年,一次三个月,没有同居经历。就这么多。
贾纯:我怎么觉得,他不应该是你想要的那个人?至少从外表看来……
南:王子在走向睡美人之前,他自己也是不知道的。
2
那天中午,在明亮的广东茶餐厅里,徐北说的第一句话是这样的,“嗨,你好,我对你有偏见,对不起我很主观。”
南正在推敲手里的菜单,她还没有拿定主意,是吃熟悉的豉汁排骨煲仔饭还是图片看起来更为诱人的什锦海鲜煲仔饭。这句话暂时转移了她的注意力,她放下菜单,抬起头看着徐北。
“偏见?”
“是啊,人的心脏本来就不是长在正中,所以偏是难免的。我太喜欢你的卷发了,你知道吗?第一眼在卖碟的小店看见你,就想抚摸你的头发,简直费了好大力气才控制住自己,你什么时候烫的?”
南禁不住微笑了,“是天生的。”
“啊,真难得。我希望能成为你的朋友。”
服务员就在这时走到了他们桌旁,南用手指一指什锦海鲜煲仔饭的彩色照片,她决定尝试一种她陌生的口味。徐北没有看菜单,他一直看着南,现在他转过头去,要了一份和南一模一样的。
南脸上的笑意一直漾到了发上,发丝在空气里轻轻地波动,手指缠住发,收紧、放开、再收紧。
“真好玩,我妈说小时候有人给我算命,说,卷发前环金后环银,没想到还能卷来一个男人的注意力。”
“你是做什么的?”
“文案。”
“第一次听说。”
“那是你孤陋寡闻。”南冲徐北挑了挑眉。热气腾腾的煲仔饭就在这时被端上了桌,“那你是做什么的?”
“我?一个很普通的上班族。你喜欢什么?”
“喜欢看碟喽,你知道的。”南眯了眯眼睛。她听见了碎裂的声音。徐北右手握着的白瓷调羹滑到了地上,摔成两大截。
一问一答暂时停顿了片刻。
南觉得徐北有些紧张。她低着头,抓紧调羹一下一下刨着锅巴,心里却想着其他的事。她想徐北是不是没怎么恋爱过?在这个年头又说明什么呢?他很专一?她没注意到徐北已经重新拿起一把调羹。
“你住在哪里?”
南的嘴里刚塞进一勺饭,对这样一个问题她有些措手不及。忙不迭咽下后她急急反问,“这和你有关吗?”因为咽得过于用力,血液冲到了脸上。她觉得脸开始发烧了。
徐北慢条斯理地开口了,“我希望有关。”
她睁大了眼睛看他。他笑笑,低下头吃饭,一勺接一勺,并不回应她探询的目光。
看着看着,她就有些走神了。在这个城市里,在她睡觉、行走、呆在她自己的小屋上网聊天的时候,他又在干些什么呢?
后来徐北在她耳边告诉她,说他看着她的侧面发了呆,并因此失手打碎了一把调羹。“从那时起,”徐北一脸微笑,“我知道我喜欢上了你。”
南觉得自己一直都在天黑的路上飞跑,希望能奔进那些灯火辉煌的地方。但是徐北向她走来了,并且伸出双手挡住她的去路,他指一指天上,天上一轮明月。
“在没有灯火的远古,夜行的旅人并没有迷失自己。”南刚想说出这句富有诗意的话,徐北已经伸手关了墙上的电灯开关。他打横抱起她,向墙角的大床走去。
窗外开始下起了雨,把这个城市表面积着的一层脏冲开了。转眼,路上泥泞一片。
虚无感是突如其来攥住南的。亲吻、抚摸、脱去她的衣服、进入她的身体……除了轻重缓急的差异之外,本质上,徐北和其他身体带给她的感受,基本雷同。进进出出忙碌了十几分钟后,他从她的身上滚落,并立即起身去了浴室。
塞得满满的通道一下子变得空空落落,就像是从希望的顶峰跌进失望的深渊一样,南突然想起“人去楼空”这个词。不知怎么的,她就想起了和西在一起的时候,那时他们还是互相爱着的,他牵着她的手,在草地上头并头躺着。一本书盖住眼,仍然看得见天上白云慢慢的移动。
多少时间过去了,她以为记忆已经模糊。可是现在,何止记忆,连他要她时的节奏和体温,都开始在她的身体上重新燃烧起来。她清晰地的闻到了那股子生腥味儿,并且又一次看见了那些阳光灿烂的日子。
重新回到床上的徐北换上了一条雪白的、干净的内裤。他仰面朝天躺回她身边的时候,她仍醒着。她纤小的手移了过去,轻轻挨着他的。他没有动,没有将自己的手像盖住她身体一样盖住她的。他们就这样,身体和身体间隔了些距离,被黑暗的睡眠一同带走了。
3
能睡着是多么幸福的事。只要入睡了,任何不快乐都不能再找到她并吵醒她了。做一次爱,流一些汗,把身子弄疲乏了,就很容易入睡。南开始想念徐北。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她是需要睡眠,还是需要他这个人?
为了能见到他,打发掉下班后一个人的漫长夜晚,她总是借着请他吃饭喝茶的名义约他出来。徐北很少拒绝她,吃饱喝足后脸上挂一个淡淡的笑,沉默着看南掏出钱夹子付帐。付完帐,两人一同出门。南不声不响地跟着他走去车站,等车的时候她和他并排站着。有时等得久了,手里拎着的皮包从左手换到右手,再从右手换到左手,然后两只手一起拎着,从身前背到身后。通常徐北和她一起,肩并着肩。有几次,他向前跨出一步,南便只能看着他的背影。这样的夜晚,徐北总会有其他的安排。远远地看见车来了,他回过头,和南说一声再见,便混入了上车的人流。南并不说什么,她站在原地,举起手,对着车窗玻璃摇一摇,然后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去。好像这个夜晚,她只是为了送一送他。
大多数时候,他们一起上车,乘过七站路后下车,走一段路,拐进一旁的小区,上楼。徐北家在三楼,楼道灯坏了,她站在他背后,听他手里的钥匙在铁门上摸索着锁眼的声音。那声音尖利地划过,牙齿突然就酸了,鸡皮疙瘩一下子起来了,她在黑暗里打一个抖。
徐北的几间屋子收拾得干干净净。她第一次去他那里,看见门口灰色地毡上没有多余的拖鞋,就脱了鞋穿着袜子走。那天她穿的是双白袜子,第二天起来她发现,袜底只印了浅淡的一层印子。她说不出心里到底是高兴还是惊讶,总之暗暗地吃了一惊。
他总是领她进一间屋子,放碟给她看。电影开始了,他就去另一个房间。有一晚他放北野武的《菊次郎的夏天》,她看了忍不住哈哈大笑,笑声惊动了他,他几次过来,走到她的身旁,站一会,再离开。电影看完的时候他打开灯,他站在那里,搂住她,下巴抵在她的发上。他说,我觉得你很像里面去找妈妈的那个小男孩。他问她,你觉得快乐吗?然后他一把抱起她,开始在房间里旋转。
南再一次哈哈大笑,笑声清脆,一把把地洒在空气里。脚尖碰到地的时候,她觉得世界还是在旋转,人轻飘飘地,若不是徐北拉住她,便要直飞出去了。好久,昏眩才过去。徐北再一次问她,你觉得快乐吗?
她现在是对他有一点心动了,她想他总是也有一点爱她了。但他不再像第一个晚上那样要她了。
一张碟看完,也就深夜了。
他说,睡觉吧。
她说,好。
他说,今天你睡这个房间好不好?我这里有睡袋,你可以睡在沙发上。
沙发蒙着白布罩,旁边一盏宜家线条简洁的落地灯,她看一眼说,好。
有时电影很长,两张碟。他说,对不起我困了,我要先睡了。
她还是说,好。
他转身走开,顺手替她把房门带上。她一动不动,保持着先前的姿势,耳朵却格外留神听着,拨开电视机里传出的声音,追寻着他的动静。他洗漱完了,他走进隔壁房间了,“吱吱呀呀”,要不要提醒他,房门该上点油了?“喀哒”,门关上了。随后是轻微的“嗒”一声,落了锁。
有时她觉得他是熟悉的,有时又觉得他无比陌生。
但她还是常常跟他回家。做爱?还是不做爱?一路上,她和自己打着赌。
有几晚,是她先困了,她就走过去找他,站在房门口,敲一敲门,他转过头,手里支着一本书。
她说,我想睡了。
他的脸上掠过一丝什么表情,是尴尬吗?在她还没确定的时候他的笑容已经展开了。他站起来,把书反覆在桌上,走到她身边,抱住她说,好,然后拍拍她的背。
她一个人走进浴室。
关上灯,躺进睡袋。过一阵子,她听见他的脚步声在门边停下。门没有关严实,也没有上锁。她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他摸黑走到沙发前,摸一摸她的头发,或是轻轻吻一吻她的额头,再轻手轻脚地离开。
一个周末的晚上,她告诉他先去睡了,他迟疑了几秒钟后说,你过来睡好不好?她点点头。她钻进被窝后他拿起书进了浴室。“哗哗”放水的声音,她想象着那里雾气氤氲。他洗了很久。她不知不觉睡着了。
这一夜她睡得很香很踏实。第二天一早,她早早就醒了。看见阳光照着他的发,蓬乱地落在枕上。她突然想起来,夜里他并没有推醒她,要她。她想他准是怕把她吵醒了,她跟他说过,自己有神经衰弱的毛病。她轻轻地用脸摩挲他,拈了垂下的发丝在他脸上划来划去。树上有鸟在叫,树下一只小猫绕着自己尾巴转圈。光线照在房间里,她把灰尘看得一清二楚,只觉得它们都在跳舞。
她为他做了午饭。和西分开后,除了烧开水、洗衣服,她几乎再没干过别的。挽起袖子的当儿,她觉得心里很宁静。他们对坐在阳台上,蛋炒饭泛着油光,红红的胡萝卜、青青的豌豆、黄黄的玉米粒,在正午的阳光下明亮极了。楼底下,两个小孩在打羽毛球,旁边的空地上有人在拍打被子。日光之下,并无新事,但是仍有细微的乐趣。她闭上眼,感到时间从她脸上游过。
吃完饭她拖了他去街上逛。周末,到处都塞满了人,各种颜色的行人像野花一样不管不顾地开。他的话并不多,走起路来也有些懒洋洋的。她已经不再看他的眼睛了,她只看到自己在微笑。
4
女孩呆在家里的时间越来越少了,她常常几天几天不回来。有几个夜晚,她一个人睡在床上,睡到半夜,会突然地笑出声来。她一天天地鲜活了,美丽了。她甚至重新拿起了针线,把针放在发上磨的时候微微歪着头。这真是一个久违的、平静温馨的画面。
她又开始听起了音乐。青春活泼的,听得出里头没心没肺的快乐。或者是一个声音在唱,“快,亲爱的,点燃我的热情”。有时她会在那样的歌声里,一个人舒展了双臂旋转起来。她的舞步是那样的轻盈婀娜,就和她走进我的那天一样。
从那天起,我就开始这样默默地看着她了。现在,大半年过去了,去年秋天宁静而满足的微笑似乎又回到了她的脸上。而那个漫长寒冷的冬天,她脸色苍白,像快要冻僵过去的小虫子那样,一个人蜷缩在被子里、清清醒醒地一宿一宿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觉的日子,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我们都只能活在永远进行的现在,但我们却无法拒绝对未来的想象。虽然我会忍不住怀疑起未来,但我能看到的,却只有现在。我真的希望,所有的美好都能在那一刻尘封起来,那么,窗外的树将永远鲜绿,现在时将成为永远的进行时。
5
2007-03-16 10:32:17
贾纯:
一.根据你自己的喜爱, 将下列动物照顺序排列好:
1)牛
2)老虎
3)绵羊
4)马
5)猪
二.用最简单的词语来描述下列东西:
1)狗
2)猫
3)老鼠
4)咖啡
5)海洋
南:然后呢?
贾纯:然后你要告诉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