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当年宫中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表姐对我毫无隐瞒,应该是可以相信之人。然而,我已经没有必要再向她询问,暂时也不需特地言明自己的遭遇。尽管信中言语隐晦,我也不可能再翻看以前的信件,从而知道表姐到底对我说了什么。由这封信的言语可见,即便将失忆之事告知,要求她重述一遍,她也不会答应。
将至此了解到的事情一并考虑,一件事情顺理成章:一年前我就在这岐阳县遇到了在逃的五皇子。
不知是否与他相识,也许是他相赠,也许是从别处得到了这个刻着“诸”字的饰物,可是画上另一个相似的铃铛,一定是在他身上见到的。当时我不知道那人的身份,又觉得饰物特别,于是画了图样向表姐确认。
可是如今我身边之人,并没有谁带有类似饰物,或许他早就离开了。表姐的请托我不能完成,自己还有许多亟待调查之事,因此打算暂时搁置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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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发现了首饰匣中的暗格,也了解到宫中不为人知的秘密,然而与我中毒之事丝毫没有干系。今日还是换上同样的装扮,再去剩余的几家酒馆、茶寮打听。
“林公子,今日又是一个人?”
又是?莫非就是这家酒馆?原本来这里是为了同石公子相处,而我男装外出也非常事,应该不会一人前来。而且石公子说过半年不见,若是半年前的事,掌柜或许早已忘记了。
中毒的前日距今二十几日,之所以独自出来饮酒,一定是为了什么心情不佳、借酒消愁,或许就是再过一日石公子将与石姑娘成亲之事。既然如此,难免不喝醉,即便当时清醒,这也是个掩饰的好借口。终于找到了套话的说辞:“那****似乎喝醉了,记忆有些模糊,酒钱有没有付?或是有没有与谁起过冲突?”
“原来是特地来付酒钱的,真亏你还记得呢。那****的确喝多了,不过正巧你醉倒前遇到了一位朋友,他已经替你付了酒钱。”
朋友,我的朋友屈指可数,更何况男子装扮,认识我的人只有灏哥哥和石公子。石公子自然不可能,否则掌柜为何不直接言明其人,因为我俩都是一同来此饮酒。难道是灏哥哥?那么,他为何没告诉我中毒前日的事情?
“你还记得那人的模样吗?”
“那人高高瘦瘦,皮肤挺黑的,随身还带着把剑。”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人,至少记忆中不存在。带着佩剑,一定不是普通百姓,是我以林垚身份结识的、连灏哥哥也不知晓的江湖中人吗?我与那人相交是为了什么?自从昨日与卖给我蒙汗药之人相见,了解到我是出于某种理由故意接近石公子,更令我觉得过去的自己不会没有目的地做一些无聊之事。该不会是——**!不,不,不。我挥开这些可怕的想法,都是因为发现了自己过去的行径,又被石公子那般怀疑才会不由向这个方向考虑。实际存在着不合理之处:其一,若是那种不见光的勾当,为何要在众目睽睽之下见面;其二,如果我确信计划成功,何以为了石公子成亲之事一人来此饮酒;其三,无论事成事败,那人没再找过我。究竟那是何人,必须更详细了解才行。“掌柜的,你如何知道我与那人是朋友,不是你说我在独自喝酒吗?”
“一开始是你一个人,后来我见那人直接走到你的桌旁坐下,一起喝了一杯后你就醉了。于是他替你结了酒钱,就扛着你出去了。”
“只是这样?我们可有说过什么?”
“当时酒馆太吵,听不大清楚。你那朋友出手可阔绰了,虽然穿着普通,但给的银两足足三倍有余。”掌柜说起当时的事,仿佛此刻手中正捧着银两,双眼射出异常的激动和喜悦的光芒。
从他的描述之中,我并不觉得与那人熟识:“谈话内容没听见,那么谈了多久总知道吧?还有他进来时,我可有招呼他?”
“没有。原本看上去也不觉得你们认识,他坐下后你似乎有点不乐意,一个酒壶摔过去,当时我可捏了一把汗。虽然一个酒壶也不贵,可是万一继续下去,砸了桌椅、摆设,还有柜台里的陈年老酒,我可就损失大了。幸亏那人接住了酒壶,后来你们喝了一杯就离开了。从来酒馆算起,也不过半盏茶时间。”
“既然如此,你为何就这么让他把我带走了?若是心怀不轨呢?”
“那位公子可是替你付了三倍的酒钱,三倍!他带个喝醉酒的男人去客栈,能有什么企图,难道你的钱袋被偷了?”
这般见钱眼开之辈,根本不顾客人安全,只为了那点钱就把我“卖了”。我恨不能狠狠斥责一番,但什么也没说出口,且不说他对我毫无责任,再别人眼中不过是男子的我,除了被劫财,难道还会被劫色?“等等,你说他带我去了客栈?你怎么知道的?”
“他问了我最近的客栈怎么走,说是带你去休息一下,醒醒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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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酒馆,尽管我已经有了下一个目的地,心中的不安却让我动摇了。真相或许就在那里,但是是一个残酷的、难以接受的真相。
带走我的那人应该不是我雇佣的杀手,或许我才是他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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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二十几日前……”
“你不就是和那位公子一起来的人吗?那晚你怎么从房里消失的?看那场面,我还以为你遭遇了不测,差点没报官。”
“房间里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刚刚问出,见到掌柜不解的表情,我立马解释道,“当日我喝醉了,什么也不记得,若是砸坏了什么东西,一定双倍赔偿。”
“这就不必了,那位公子给的银两够我将整个客栈重新修葺了。我们又不是黑店,向来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不会再让你赔偿的,反倒是有个贵重物品要给你。”
客栈的掌柜与酒馆那个看起来完全不同,处事十分公道,竟然将捡到的翠玉扳指双手奉还。我接过扳指仔细看了看,像是价值不菲,但是尺寸与我的手指完全不合适,只能戴在拇指上,并不是女子的饰物。“你怎么知道是我的东西?”
“天字房可是我们客栈最好的房间,每次我都亲自检查。那****被带进房后,传来了打斗和叫喊的声音,可惜我进不去,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阻止不了。后来那位公子从房间出来,给了我一大笔钱作为赔偿,让我不准外泄那天的事情,一个时辰内不准入房。他们离开后,房里就没了动静。我好歹捱过一个时辰,进房后发现一个人也没有了,床上乱七八糟,还有一小摊血迹,这个扳指就掉在旁边。说真的,当时我还以为你被杀了,然后不知道尸体去了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