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太后便斜倚在宽敞舒适的贵妃榻上,一边让丫头们服侍着往口中送着吃食,一边笑道:“我老婆子散漫惯了,你们二人也不是外人,别跟我这儿拘束,这满园子的花开的正好,你们若是坐不住,尽管四处走走也使得。”
黛玉忙起身答应,只是坐在远处,并不去走动。
水溶心知黛玉在太后面前依然拘谨,便对着太后笑道:“太后一向慈爱,溶在太后面前也放肆惯了,只是玉儿却有些放不开。”
“这也没什么,我们娘们儿原就见面少,她拘束些也是自然。”太后说着,又转头对另一席上的容贵妃说道,“哎呦,今儿这酒喝得有些多了。哀家且去那边亭子里歪一歪,等会儿她们送了点心来,捡着和软的给我送过来就行了。北静王和王妃难得来宫里坐坐,你替哀家好生招待,还有子詹,好好跟你王叔讨教一下学问,省的你父皇回来之后考你,你又要挨你父皇的教训。”
容贵妃忙起身答应着,大皇子子詹也垂首而立,待太后说完话,稳稳地打了个千儿,朗声说道:“孙儿谨记皇祖母教诲。”
太后一走,几位妃嫔便随意了很多。贤德妃先起身离座,来到黛玉身边,微笑着坐下,和黛玉肩膀挨着肩膀,轻声笑道:“妹妹如今成了北静王妃,咱们姐妹以后见面的机会反倒多了起来。姐姐在宫里日子久了,难免有些寂寥,还请妹妹闲来无事,常来宫里跟姐姐说说话。”
“姐姐常伴陛下左右,又怎会寂寥。”黛玉也微微一笑,“承蒙姐姐垂爱,黛玉敬姐姐一杯。”
“瞧妹妹说的,莫不是跟北静王爷新婚燕尔,王爷舍不得妹妹出来逛吧?”元春笑看了正在看向这边的水溶一眼,压低了声音,在黛玉的耳边小声说道。
“娘娘……”黛玉一时局促羞涩,不满的看了水溶一眼,红着脸低下头去。
“你看看,被我说中了吧?”元春看着黛玉羞红的娇颜,心中很不是滋味。
想当初她元春十几岁入宫的时候,也跟黛玉一样,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女。那时候总觉得,能够嫁入皇家,给皇子做妃子那是做人最得意的事情。可是自从皇子成了皇帝,国事繁忙,皇上流连后宫的时间越来越少。而自己已经不再年轻,美好的少女之梦,随着更多美丽少女的入宫,早就破灭了。
“娘娘说笑了。”黛玉别过脸,不欲多说,只伸手从桌子上拿了瓜子来吃。
水溶看黛玉尴尬,便悄声在五岁的子詹耳边说了几句话。子詹便离座凑到黛玉身边来。
“王妃婶婶,我们来猜谜语吧?”子詹是皇贵妃容滟波的儿子,容滟波虽然不是皇后,却是后宫中品级最高的妃子,子詹原是皇上做继位之前的正妃所出,正妃已故,皇上便让容贵妃教养子詹。
容贵妃的身子原受过伤害,太医早就诊断说不能再生育了,所以待他极好,视如己出。后宫到朝野,几乎所有的人都认为,容贵妃是皇后的不二人选,而子詹将来也必然是要继承大统的。所以子詹在元春的眼睛里,自然是眼中钉,肉中刺。
“猜谜语?”尴尬中,黛玉听到子詹稚嫩的童声,不由得笑了,转身牵住子詹的手,笑问:“那子詹说个谜语,让我猜猜?”
“好!”子詹洋洋得意,站直了身子,对着黛玉朗声念道:“解落三秋叶,能开二月花。过江千尺浪,入竹万竿斜。”
“这个么,倒也不难。我也说一个你猜猜,你的答案就在我这个里面。”黛玉一听便猜到子詹所指何物,只是这个可爱的小男孩如此自信的站在面前,便忍不住要逗逗他,一边说着,一边把他拉到自己的怀里,轻声吟道:“麦浪如潮涌,旌旗上下翻。扁舟船帆起,好似箭离弦。”
子詹听了黛玉的谜面,略一沉思,便哈哈大笑,摇着黛玉的胳膊笑道:“婶婶,你真是神了!你这四句跟我那四句却有异曲同工之妙呢。”
“大皇子很是聪明。”元春坐在黛玉的另一侧,见子詹和黛玉玩的开心,讪笑着,又不想离开,便拿了瓜子来嗑。
“娘娘原来不也是喜欢猜谜语吗?去年正月十五灯会上,父皇还夸娘娘的灯谜出的巧妙呢。”子詹转头,认真的对元春说道。
“是啊!”元春感慨,去年正月十五猜灯谜,自己还把灯谜写在灯笼上,拿回家去让家中的姐妹们一起猜。可是今年呢?
“哈哈……”水溶看子詹和黛玉在一起说的开心,便笑道:“你们两个打哑谜,我却听出来了。生来本无形,走动便有声,夏天无它热,冬天有它冷。是也不是?”
“王叔王叔,很是,很是呢!”子詹转头看了一眼水溶,高兴地说道。
“你这孩子,刚吃了酒,别腻在你王妃婶婶身上,看把你的酒气把婶婶熏的头晕。”容贵妃听见这边说的热闹,便对着子詹招手。
“母妃,我喜欢婶婶,她身上的香味很好闻呢!”子詹童言无忌,只管腻在黛玉怀里大声吆喝,却不想把水溶给妒忌的要命。很想伸手把这个小家伙从黛玉的怀里拉出来,不许他腻在她的怀里。
“子詹,到王叔这边来!”水溶伸手,把子詹抱在怀里,敲了一下他光洁的脑门,小声笑道:“你这小子,小小年纪就知道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