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佛堂的院子里,太妃坐在凉凳上,听黛玉慢慢的回完话,沉思片刻方淡淡开口:“她果然还不死心啊!只是这手段真是太过毒辣了些,想让我的溶儿断子绝孙?其心可诛!媳妇也不必为此事介怀,这都是她们应得的报应。说到底媳妇还是仁慈的,若是我,换一种毒药直接毒死她们完事!”
“呃……”黛玉一愣,果然还是太妃的手段厉害,其实自己也有些担忧,留着她们的性命,只怕以后还会再生风波。只是若真要亲手杀了她们,黛玉还是下不了手。
“那个水崎,不要让他管家庙的事情了。你去跟族长说,就说这是我们王府的意思,让他带着他的老婆,滚回东北老家去看守祖茔。终生不得离开祖茔半步!若有违抗,家规处置。”
“母妃,族长会听我的话吗?”黛玉看太妃说的咬牙切齿,还以为她又在耍长公主的脾气,若是族长来处置此事,恐怕要开祠堂,把这件事问清楚再说吧。
“傻孩子,自古强者为王。家族中亦然。只要你是北静王妃,水家的族长便会听你的。很多事情没必要非要问清楚,而且,有些事情也根本没什么道理。等到你真的寻出那些道理来,还不知会有多少事情发生,到时候已黑白颠倒了也说不定呢。”太妃看看黛玉,这个媳妇长相,文采,手段什么都有了,就是年纪还小,处理事情,还不够狠辣。
黛玉点头,心想太妃的话也是有道理的,这件事情若真的要认真查问下去,恐怕牵连甚大,那紫芝堂药铺,药铺背后的人,还有太妃和太姨娘当年的恩怨,恐怕都会纠缠进来。
还是先把水崎遣回老家看守祖茔的好。这样最起码短时间内,不会有什么风波了。
婆媳二人第一次如此和谐的坐在一起说话,黛玉有几分不适应,于是侧眼悄悄地看了看沉思中的太妃。想了想,终于还是开了口:“母妃,夜凉了,这石凳上坐太久了对身子不好,咱们还是进屋去吧。”
“嗯,也好,我老婆子倒也罢了,你身子骨儿弱,禁不起这个。哎——”太妃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
“母妃?您有话尽管吩咐。”
“也不是什么事要去你办,就是有些纳闷。”太妃说着,便神秘的凑过脸来,小声问道:“你的肚子还没动静吗?”
“呃……”黛玉羞红了脸,低下头去,抚弄衣带。
“瞧你还不好意思了。哎!你别跟母妃当年似的,一味儿的不在乎,弄得好好地头胎,不小心给掉了。以后很长时间都怀不上,白白糟蹋了自己的身子。”太妃说着这话,便叹了口气,不等黛玉说什么,又转头叮嘱道:“一定叫太医常来把脉,千万别乱吃东西,尤其是……罢了,潘氏也不在家,想来这会儿府中也没谁要害你,只要把外边那些人挡住就罢了。”
黛玉心中一紧,太妃能说这样的话,那么说不定当年也吃过姨娘的亏吧?
黛玉用了晚饭,漱口毕,秋茉进来回道:“王妃,水大娘来了。王妃见不见?”
“叫她进来。”黛玉把漱口的茶盏交给身边的素心。
“是。”秋茉答应着下去,水安家的应声而入。
“怎么样?她说了吗?”黛玉也不多问,直奔主题。因为一开始她就有些怀疑,北静王府的屋舍极为繁多,这个小丫头竟然能那么顺利的走到静雅堂的小厨房去,一定也不是个简单的人物。
“回王妃的话,那小丫头毕竟还是个孩子,奴才跟她讲明利害关系,她便都实话实说了。奴婢也给了她解药,这孩子的身子是无碍的了。”当时水安家的把金氏和赖氏关起来之后,便去审问了那个小丫头。
“嗯,说说吧。”黛玉点头,抬手示意水安家的在下边的脚凳上坐下。
原来这小丫头本是王府的旧奴,本是陈氏姨娘安放在秦氏身边的人,后来陈氏被水溶关起来,无力保她,她又受到秦氏的连累,被一起卖进了醉香楼为妓。赖氏和金氏要害黛玉,便选中了她,把她从醉香楼里赎了出来。
这小丫头也知道自己进了醉香楼这辈子就只能是妓女了,官卖的妓女是不准从良的,除非有圣旨。
可只要是人都会为自己的将来打算,就算是喝下毒药不能生育,但只要不在醉香楼里迎来送往,这小丫头便什么都认了。所以她事先知道自己会受什么样的罪,但为了以后的自由,她心甘情愿。
黛玉听水安家的说完之后,良久不语。
水安家的见黛玉不说话,她也不敢多说,只好安静的等候主子发话。
“你说,这个丫头应该怎么处置呢?”黛玉思量了半晌,终于淡淡的开口。
“回王妃的话,她虽然是个小丫头,也说了实话,但她毕竟是官妓,咱们还是把她送回醉香楼好了。这个时候,王妃不可以太仁慈,她原是陈姨娘的人,又在秦氏跟前做了两年的事,可见其心机之深,不是咱们能估测的。留在府中是不行的,放出去,恐怕她又被那些人利用。”
“嗯,还是送回去吧。不过这醉香楼的老鸨也挺不简单,胆敢准许官妓赎身,是不是有什么后台?”
“奴才回去,让我们那口气去查一下。这个很简单,老鸨和官家勾结,不用多费劲就能查出来。”
“算了,这些事情原不是你们分内的事情。你只叫水安把人送回去,顺便警告一下她们,做事一定要懂得分寸,我们北静王府也不是吃素的,官卖的人可以任意放回来害人,这可不是小罪过。”黛玉摆摆手,北静王府要彻查什么,自然有北静王府的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