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走了。”水安回头,弯腰拉了水琨的手,带着两个孩子出门。
出门上车,水琛因说要去看黑虎泉,便嚷着要家人在东城门拐弯,水安看看天色尚早,便答应水琛去玩一会儿再回去。马车到黑虎泉边上寻了个空地把马车停下,先下车来,把两个孩子抱下来,留了一个家人看车,剩下的几个人便一路溜达着走到黑虎泉边上去玩。
水琛和水琨便蹲在泉水边,伸手去玩水。玩了一会儿又觉得没意思,回头瞧见那边围着十几个人,大家都在指指点点,议论着什么。于是二人拉着水安凑过去,却见一个落魄书生,提着一只小水桶,拿着一支秃笔,在青石板上写字。
此人衣衫破旧,已经洗得发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且打着补丁,一看便是落魄之人。只是一手工整的楷书功底不浅,水安跟着水溶多年,也有几分见识,知道这人的字是钟王小楷,原是富家子弟喜欢临的字帖。便猜想此人若不是落魄官宦之后,便在官家当过清客,总之是经历过荣华富贵之人。
而水琨心细,看了一会儿,却发现这人写的字自己都认识,于是便轻声念了出来:
无赖诗魔昏晓侵,绕篱欹石自沉音。
毫端运秀临霜写,口角噙香对月吟。
满纸自怜题素怨,片言谁解诉秋心?
一从陶令平章后,千古高风说到今。
“咦?这人怎么会知道这诗?”水琛奇怪的说道:“这是我母亲的诗啊!”
水琛的声音不高,但却十分清楚的传进那写字人的耳朵,但见他猛然间身子一僵,然后慢慢的直起身子,回身搜寻。终于在人群中找到了那两个孩子。
原本就是人中龙凤,水琛和水琨再在那一群市井百姓之间,十分的抢眼。宝玉几乎是一回身便看见了他们两个,酷似水溶的两个孩子,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又穿着同样的衣衫,只是二人表情略有不同,一个惊讶一个沉着,都奇怪的看着自己。
只是看了一眼而已,宝玉最终也没有多说什么。轻声叹一口气,收起水桶秃笔,慢慢的转身离开。
水琛奇怪的问道:“这个人是谁呀?”
水琨摇摇头:“不知道。”
水安若有所思,便低头对两个小爷说:“小爷,天不早了,咱们回吧。省的主子担心咱们。”
“恩,这泉水很好,不如咱们带些回去。”水琛看看那只虎头里冒出的咕咕的泉水,对家人说道。
“是了,咱们回去拿了水桶再来提。”水安替身后的小厮答应着,带着两个孩子回府。
原本水安想嘱咐两个孩子回去后别提这件事儿的。但水安又想到这两个孩子心思都特别的细,若是自己单独嘱咐什么,倒像是真的有什么事儿似的。于是绝口不提这件事,只想着他们许是过会儿就忘了。
谁知水琨心思越发的慎密,见水安的好像有心事的样子,便猜到刚才那个落魄的书生必然跟自家有关系。不然水安绝不会闭口不提此事,且又神情恍惚,像是心中盘算着什么。
回家后水琨也不多话,依然和平日一样跟哥哥一起回房给母妃请安。却见父王并不在房里,便自己出房门,去前面书房寻父王。奶妈子只当他要去玩耍,便一直跟在后面。眼见着他进了水溶的书房,便急忙跟上去劝道:“二爷,咱们可不能打扰王爷的公事,王妃知道了,又该说二爷调皮捣乱了。回吧?”
“我有正事,你且在外边等着。”水琨回头摆出一副小主子的酷模样来,吩咐奶妈子。奶妈子自然不敢多话,这小主子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如今跟着舅老爷读书,更是极有主意。
水溶见儿子一个人进来,又叫奶妈子在外边等着,于是觉得好笑,把手中的公文放到一边,问道:“你有什么正事?”
“儿子给父王请安。”水琨走到水溶跟前,躬身行礼,有模有样。
“嗯,起来吧。什么事?”水溶也敛了笑容,摆出一副正经的表情来,看着水琨问道。
“是,儿子今天跟大总管出去,遇到了一件奇事。”水琨说着,便凑到了父亲的怀里,到底还是孩子,说着便爬上了水溶的腿。
“哦?什么奇事?”水溶看着儿子一本正经的样子,越发的好奇,自己的儿子自己知道,这世上能让儿子这副模样的事情还真是不多。
“我见到有一个人,十分落魄的样子。但却写得一手好字,他拿着笔沾着泉水,在青石上写字。写的乃是母妃曾经交给孩儿的诗。”水琨说着,便背了菊花诗三首(咏菊)(问菊)(菊梦)。
水溶由惊讶慢慢的转为惶恐,继而又怒火中烧。但事情牵扯到黛玉的过往和自己的一点心结,这件事又不能声张,更怕让黛玉知道。所以水溶便只能作出一副冷静的样子来,对着儿子笑笑:“没什么,母妃才华横溢,她的诗自然有很多人都喜欢,保不准被谁传了出来,人们喜欢,互相传诵而已。也不一定就知道是你母妃所作。这是什么正事,你也巴巴的来回我?”
“唔,儿子觉得,母妃从来不喜张扬,她的诗词应该不会有太多的人知道。而那个人虽然落魄,但瞧着那一手的字却写得很华丽,必是有来历的。”水琨挠挠头发,有些困惑。为什么父王说的跟自己想的不一样呢?
“恩,琨儿的想法是对的。但这些杂事,原不该放在心上。对了,给母妃买的阿胶带回来了吗?”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