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夫人带着女儿起身告退,黛玉便叫素心送夫人出门。素心答应着,送了丁夫人和丁悠然往外走,恰好水溶从外边回来,因不曾到前厅,下人只说有客来访,大爷陪着用茶,他也没怎么在意,只管回内室来,不想却跟出门的丁夫人母女走了个迎头。
丁夫人有些见识,因见外边进来一个男子,一身亲王服侍,气宇轩昂,便知道定是北静王爷,遂赶忙闪身躲到一边,跪下给水溶磕头请安。
水溶进门来见一个四品诰命服饰的夫人跪在院子里,先是一怔,只说了声:“不必多礼。”便欲往屋里走。谁知背后却有个女子惊讶的叫了一声:“咦?这不是王大人?”
水溶不解,于是回头,却见那夫人身边跪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女孩子,长得十分伶俐,正诧异的看着自己,口中却叫王大人。于是淡淡一笑,说道:“这位姑娘,你认错人了。”
“你——那日不是大明湖上……”
“悠然,别胡说,这是北静王爷。”丁夫人早就吓得魂不附体,若是女儿再这样胡言乱语下去,只怕等不到入宫,便要粉身碎骨了。
“北静王爷?娘,他分明就是王沐晖王大人啊。”丁悠然这半年来辛辛苦苦的学利益规矩,为的就是能够进京来,见一见自己心目中的王子一眼。早时因跟母亲议论,二人说岔了话,丁夫人说的是王沐晖,而丁悠然心里的人是水溶,便误以为水溶是王沐晖了。所以此时不顾一切的问起来,倒把水溶问笑了。
“这位姑娘可是济南府大明湖边采露珠的姑娘?”水溶因想起那日的事儿来,便微笑着问她。
“是啊,是我。”丁悠然使劲的点头,一脸的惊喜,很高兴这个美男子还记得自己。
“既然姑娘不认识王沐晖王大人,那日又为何与他同船?”水溶一边问,一边摆手示意她母女起身。
“什么?”丁悠然这回听的真真切切,于是瞪大了眼睛,喃喃的问道:“难道你不是王大人?”
黛玉已经听到动静从屋子里出来,因见水溶站在廊檐下,那丁家母女尚且跪在地上,丁悠然仰着脸,痴迷的看着水溶,一副呆呆的傻样子。而水溶却还浑然不觉,只是好笑的看着人家。于是笑道:“他如何是王大人?他是这府上的主子,北静王爷。”
“贱妾该死,教女无方,冲撞了王爷王妃,请王爷王妃恕罪。”丁夫人的衣衫已经被冷汗浸透,暗道真真是报应,自己当时偏偏为了哄女儿学规矩,说下了那些话,却又如此巧合,在这里遇见了北静王爷,只是想不到,这傻女儿心里痴迷的竟然是王爷,如今又送她待选,这事儿若是传出去,这罪过可大可小,全在皇上一念之间。这……可如何是好呢!
丁夫人的话提醒了丁悠然,她猛然间发现自己心中的那个人竟然不是传说中的单身汉王沐晖,而是北静王爷,一时也接受不了这个事实,便呆呆的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丁夫人看着失态的女儿,心中追悔莫及,好容易盼着水溶说了一句:“罢了,你们是刚来呢还是要走?”
“贱妾告退了。”丁夫人又磕了个头,等着王爷发话。
“素心,送夫人去吧。”黛玉也不愿看着这个丁姑娘对着水溶发呆,心中虽然觉得好笑,但此刻也笑不出来。
丁夫人拉着女儿匆忙离去,水溶便笑着摇摇头对黛玉道:“他们怎么会在这里?”
“想必是她们家女儿瞧上了王爷,这会子来探探口信吧。”
“这话可不能瞎说,人家说的不是沐晖兄吗?”水溶进屋,一边换衣服一边说道。
“还沐晖兄呢,您没瞧见那丁姑娘看您那眼神?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她那一双眼睛,哪里还瞧得见别人?”黛玉冷笑一声,转身去榻上靠着,不待水溶说话,又叹道:“不过你也别妄想了,人家可是要入宫待选的,凭着这副绝色的容貌,必然是一宫之主。”
“罢了罢了,我不过是随口问问,你就长篇大论的。她入不入宫,跟咱们有什么干系,既然她一心求荣华富贵,少不得咱们再给沐晖兄物色更好的人选罢了。”水溶贴在黛玉坐下,探过身子,瞧着黛玉的脸色,因见她又不说话,便伸手捏过她的尖尖的下颌,笑道:“不会是又生气了吧?”
“犯得着吗?”黛玉又笑了,推开水溶道:“你以为你是谁?这天下的女子是谁见你谁都爱的?”
“哟?我不是吗?我一直以为我是呢。”水溶笑着,拉过黛玉拥在怀里,又低头去吻她。
却说丁悠然跟着母亲离了北静王府,一路上哭一回,闹一回,回到自家别院,进门后丁夫人把家人都遣出去,关了房门,把女儿拉到身边,又急又气,指着女儿叹道:“这半年来的规矩,你竟是白学了,白白浪费了你父亲的心血。你不愿入宫倒也罢了,如今皇上选秀,那应征的自然都是名门闺秀,母亲想着,你从小放纵,也未必就选的上。果然落选了,咱们依然回济南去,好好地给你寻一门亲事,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倒也罢了。谁知你今日竟然如此失礼!北静王什么人?他跟王妃的佳话,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在这京城的角落旮旯里打听打听,上至七十的老翁,下至三岁的孩子,都知道北静王只钟情于王妃一人,当日的柔嘉郡主那样的尊贵,想去北王府做侧妃都不行。原来北王府十几房姬妾,待王妃进门,王爷全都一一的打发出去。这为的是什么?还不是讨北王妃的欢心?如今你糊涂脂油蒙了心,竟然去想那不能想的人,你只等着作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