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雨痕从紫鹃那里出来,一个人沿着甬路往前院来,原是要去婧瑶房里,却在路上遇见一个白衣男子,独自一人依着墙角望着前面的方向发呆,瞧着背影十分的陌生,林雨痕便有些奇怪。立在原地,看了半晌,便忍不住问道:“你是谁?”
落花因看着云轻庐从静雅堂出去,心里正黯然伤神,没注意到身后走来的雨痕,待回头看时,却见一个小姑娘,穿一身粉紫色的衣衫,站在离自己不远处,正满目戒备的看着自己,一双明亮的眼睛水汪汪的,很是叫人喜爱,于是笑道:“你又是谁?”
“你是这府上的人吗?”林雨痕被这人美丽的容貌给吸引了,忘了害怕,只想知道这人是谁。
“你呢?是这府上的什么人?”
“你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反倒要问我?”林雨痕慢慢的挪动脚步,走到落花的跟前。
落花微微一笑,看着这个可爱的小姑娘。水溶的女儿她都认识,却不认识这个小女孩,便想这定是这府上哪个下人的孩子。不过瞧这一身的打扮,她父母不是总管至少也是个二等管事,这些衣裳都是上等面料,如今紧俏的很。
身后有人走来,边走边说着什么。落花脸色一沉,忙抱起雨痕纵身而起,落在一边的屋顶上,又生怕雨痕害怕大吵大嚷,便提前捂住了她的嘴。
林雨痕开始以为这是个男子,但被她搂在怀里之后,便觉出了她宽大衣衫下隆起的腹部。她在市井之间长大,知道这是女人怀孕的缘故,便立刻不再挣扎,只乖乖的靠在那里,一动不动。
几个下人从甬路上走过去,渐渐地远了。落花方放开捂在雨痕嘴上的手,然后轻声叹道:“小姑娘,对不起,我怕你叫起来,惊动了人。吓到你了吧?”
“姑姑,你是不是快要当娘了?”林雨痕心底最深的伤疤被触动,她扭过脸,认真的看着落花,轻声问道。
“你怎么知道?”落花一惊,苦笑着看着这个懂事的孩子。
“我在乡间长大,见过很多婶子大娘要生宝宝了,肚子都是大大的。”
“你不是这府里的人?”
“不是,我是扬州来的。”
“哦,那你怎么会在这里?你爹妈呢?”
“我娘是王妃的下人,她在南边替王妃做事。我没有爹,王妃说我娘没时间管我,怕我受人欺负,便叫我在这里陪着三姑娘读书学针线。”
“你没有爹?”落花心里一酸,原来这也是个苦命的孩子,跟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一样。“你爹呢?”
“我娘说,我生来就没有爹……可是……”雨痕说道这里,便低下头去,一副很伤心的样子。
“人人都有爹,你也有的,只是你爹没见过你吧?还是……不要你了?”落花心中酸楚,揽着雨痕坐在那边小房子的屋顶上,吹着春日的暖风,晒着太阳,却觉得眼睛里涩涩的。
“不!他没有不要我!”雨痕立刻反驳,“云叔叔说了,我爹有重要的任务,他要守家卫国……”
“那都是借口罢了。这个世界上,也只有那些狠心的男人,不要自己的孩子,却给自己找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姑姑,你怎么能这么说?”
“姑姑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没有爹爹的孩子。他爹爹……不要他……”
“呜呜……”雨痕听了这话,便又哭起来,把脸靠在落花的怀里,一边哭一边说:“姑姑,那你会不会也不要他?你们大人是怎么回事嘛,既然不要我们,为什么又生下我们……”
“不是……”落花被雨痕一说,眼睛里也有了泪水,喉间哽咽,忍了半晌方才把眼泪逼回去,一边拍着雨痕一边说:“姑姑的孩子,他爹爹不要他,可姑姑会要他。”
“我娘也这样说过,可是,娘不在的时候,会有好多孩子欺负我,说我是没人要的野种……姑姑,你一定要给他找个爹爹,别让他跟雨痕一样,做一个没有爹爹的……野种……”林雨痕一边哭,一边摸着落花隆起的肚子,最后哭的说不出话来。
落花听了这话,便如看见自己的孩子将来一样被人欺负一般,心中又恼又恨,却又感到万分的无力,总有绝世武功,万千金银,也无法给她让她找回原来的力量,于是抱着雨痕,二人都呜呜的哭起来。
水天烽早就注意到,这边的屋顶上坐着的两个人。因水啸吩咐过,有个白衣男装女子来府上见云大人,可不必管她。所以也没怎么在意。后见这人带着雨痕上了屋顶。便起了戒备之心,生怕她对雨痕不利。后来却见二人说着说着又抱头痛哭起来。便忍不住上前,轻声说道:“你们两个要哭,请换个地方,一会儿惊动了这府上的人,可有你们好看了。”
落花因被雨痕勾起了伤心,便散去了内力,失去了防备。水天烽一说话,倒把她给吓了一跳。急忙把雨痕搂在怀里,提起内力,皱起眉头看着身边的黑衣暗卫。
“我不会伤你,王爷吩咐过的。但你却不能这么明目张胆的在这里哭。下边那些下人可不知道你的事情。”水天烽看着戒备的落花像一头护着幼崽的母狮子一般,目光凌厉的叫人胆寒,便轻笑一声,转身离去。
落花慢慢起身,看看四周并没有不妥,方对雨痕道:“你叫雨痕对吗?我叫落花。你住哪个院子,以后姑姑有时间来找你玩。”
“我住在三姑娘的院子里。落花姑姑,你放我下去吧。我出来的久了,三姑娘和姐姐们会找我的。”雨痕也从悲伤中醒来,方觉得自己跟这个陌生的姑姑十分的投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