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林苑狩猎归来,秦惊羽小小病了一场。
穆云风仔细诊断,也没查出具体原因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在湖边玩泥,衣衫尽湿受了凉,引发风寒症状。
秦惊羽躺在榻上,不住叹气。
这个娇贵身子,实在有些弱不禁风,哪像前世的自己,整一个健康宝宝!
不过话又说回来,穷人家的孩子贱生贱养,反而壮实多了。
服下穆云风配制的汤药,一直睡不踏实,迷糊中感觉忽冷忽热,似乎有一股暖流在周身游走,五脏六腑,四肢躯干,说不出的舒服爽快。
这药,还真是管用。
刚这样想了下,耳边似乎有人低笑:“丫头,我的礼物会逐渐发挥效用了,希望你喜欢。”
好像是,冥王的声音……
醒来的时候,浑身出了一通大汗,黏黏糊糊,好生难受,赶紧叫翡翠放水沐浴。
泡在暖暖的温水里,正洗得高兴,忽然听得门外轻微的脚步声。
奇怪,室内水流声响不断,外间的响动,往常都是丝毫不觉的,今日怎么突然变得入耳清晰了?
秦惊羽按下心中疑虑,漫不经心地问:“是翡翠吗?”
“是,殿下洗好了吗,可是要起来了?”
“你在外面候着,我这就出来。”
沐浴之后,整个人都是神清气爽,步履轻盈。
出来的时候,翡翠正推开窗户,迎来几声清脆鸟叫。
秦惊羽一眼瞥去,只见一只黄鹂在树梢窜起,展翅飞上云霄,那鸟儿腹底,一圈黑白相间的纹路明晰可见。
一时间,呆立原处,不明所以。
怪了,自己的视力,什么时候这样好了,远在百步之外的物事,亦能看得清清楚楚。
生一场病,居然变得耳目聪慧,心智清明?
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带着那丝怔愣,慢慢坐到妆台前。
背后轻声一唤:“殿下,燕儿给你梳头,可好?”
“好。”
他的动作,仍是那么轻柔细致,仔细拭干发丝上的水渍,木梳轻插发端,便是毫无阻碍,顺着那一头柔滑青丝径直而下。
秦惊羽闭眼,享受着他精心的服侍。
木梳划动发丝的声音,原来也是这般柔美好听,就像是微风拂过琴弦,沙沙作响,伴着少年清新爽朗的气息,那是一种隐隐淡淡的香气,说不出的好闻。
咦,等等,什么时候,自己的触觉也是如此灵敏了?
秦惊羽骤然睁眸转身,正好对上门外之人探究不解的眉眼。
“母妃——”
说话间,头皮微痛,却是因为自己动作过大,数根柔长的发丝缠绕在梳齿上,被生生折断。
“殿下,对不起……”
燕儿慢慢低头下去,看着手指间的断发,脸色发白,声音微颤,似是吓得不轻。
“扯断几根头发,没什么大不了的,还会长回来的不是?”
秦惊羽毫不在意摆手,示意他退下,自己则是轻快迎上前去,挽住穆云风的手臂,浅笑晏语。
“母妃,你去哪里了?”
“你父皇询问你的病情,叫你好了之后就去御书房听老师授课——”穆云风拉她坐下,看着那少年规矩告退的身影,眉头微蹙,许久,才沉吟道,“羽儿,这个燕儿,你以前不是不怎么喜欢他吗,从来不让他近身的……”
秦惊羽吃了一惊,笑道:“母妃为何这样说,我要是不喜欢他,怎么会让他当我的贴身内侍?”
翡翠胆小怕事,绝不敢在自己面前撒谎说假话,自己也从来没怀疑过这个贴身内侍称谓的真实性。
而燕儿,长相俊逸,心思巧妙,从头到脚挑不出半点毛病来,连这样的下属都看不上眼,她很怀疑,这具身体的前主人,到底是什么眼光,什么心态?
穆云风盯着她看了半晌,方才道:“羽儿,你把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吗?这个燕儿,是你自己说他来路不明,须得时刻防备,所以你才把他带在身边,寸步不离的啊……”
秦惊羽愕然失笑:“我真这样说?”
以前的秦惊羽,真是太小心谨慎了吧,燕儿,不过就是个孩子啊,要是放在她的前世,也就是个中学生而已,一个有着那样清澈眼神的少年,她打死都不相信,他会对自己不利。
是不是身处后宫的女子,都是成天这般疑神疑鬼,勾心斗角?不累吗……
穆云风见她一副波澜不惊的模样,微微叹气:“你呀,这回中毒之后,这性子真是变了许多……”
岂止是变了许多,根本就是换了个人好不好……
霸占了人家的身体,在面对宿主亲人的时候,难免会生出些许歉疚心虚,秦惊羽低下头,讪讪一笑:“我不是什么都忘了吗,以后记起来就好了。”
“羽儿,燕儿之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穆云风想了想,自得一笑,“不用你操心,我自有主张,等下喂他一颗你外公特制的丹药,日后不怕他起异心!”
秦惊羽无奈,只得点头应允:“嗯,母妃把丹药给我吧,我会让他吃的……”
话声未落,突然听得窗外传来轻微声响,似是有人在低低吸气。
“谁?”
穆云风坐着没动,秦惊羽心生异样,猛地跳起来,身子一下子扑到窗台上。
一道人影瞬间闪过,消失在长廊尽头。
秦惊羽眯起眼,是他……
“羽儿,怎么了?”
听着身后的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