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羽过去给他拍背顺气,那站在旁边的侍从赶紧从怀中掏出个小瓷瓶来,倒出一粒丹药奉上。
向海天手指颤颤捻起,一口喂进嘴里,仰头吞下,这才渐渐平复,苦笑道:“唉,前两月染上风寒,大病一场,拖了许久才好,这年岁大了,容易落下病根……不碍事,不碍事的。”
“干爹身体不好,怎么还亲自过来,交由手下来办不是一样么?”
向海天摇头叹道:“这入驻天京好几年,好不容易扩大规模,不过来看着,我不放心啊。”
商人重利,大抵疑心病都不小吧,尤其是像这种家财万贯生意的大商贾,身下又没个子嗣,凡事亲力亲为,不累得病倒才怪。
呵呵,她运气怎么就那么好,有那么多能干的属下,个个出类拔萃,忠心耿耿,除了重大决策由她来定之外,门中大小事务从来不用她操心,相比之下,幸福多了。
“干爹一路舟车劳顿,须得好生歇息休养——”秦惊羽看着向海天病怏怏的面容,又朝背后百花阁瞟了一眼,有些迟疑,总不能请他去青楼坐坐吧?更何况,那上面还有一个大麻烦在等着自己呢……
向海天见她眼光闪耀,神色尴尬,不觉会心一笑:“嗯,我只是在车上看着是你,过来打个招呼,年轻人嘛,好好玩你的去,不必管我,我们改日再聚也是无妨。”
秦惊羽正中下怀,于是笑道:“我最近被家里管得紧,今日难得出来,那百花阁的妞儿缠着不放,实在脱不开身……干爹是订了哪个客栈?我明日看您去。”
向海天捻须大笑:“我也是过来人,明白的,明白的。我这回在天京待得长,人又多,住客栈麻烦,索性在城南新买了一处宅子,地方还不错。”一个眼神过去,那侍从就恭敬奉上一张纸片,“这是地址,你若是哪日空了,就过来坐坐,我们父子俩好好聊聊。”
秦惊羽接过来,满口答应:“一定一定。”
目送马车远去,又等了一会,还是没有见得皇宫方向过来的大队人马,心里那一丝躁动愈发强烈起来。
秦飞凰没理由不来的,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边走边思忖,慢慢踱回大门去,老鸨正好下得楼下,一看这金主又重新回来,大喜过望,奔过来殷勤招呼:“三少,是不是妩儿招待得不好?那丫头见你许久不来,在闹脾气呢,你别跟她一般见识,我给你另外找姑娘来,可好?”
秦惊羽心思不定,眼见她身后一群千娇百媚的美人跃跃欲试,连敷衍做戏的兴趣都没有,直接摆手拒绝:“不用了,我就在大厅里坐坐,等人。”
“那三少你先坐会,我叫人给你沏壶明前云清来。”老鸨见她面色不爽,也不再多说,扭动着丰腰肥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喝了半壶茶,又听了几段小曲,慢慢悠悠混时间,颇有些心不在焉,眼珠转来转去,止不住往楼上瞟。
终于没忍住,将那句话问了出来:“燕儿,这玩笑开得过分了吧?”
燕儿垂眸,淡淡一笑:“还好。”
过了一会,又问:“什么时辰了?”
燕儿朝堂前壁上瞥了一眼,答道:“申时三刻。”
申时三刻?雷牧歌在房里都整整一个时辰了!
话说,他有那么厉害吗?
燕儿注意着她的神情,试探问道:“主子,要不我去雅室门前瞧瞧动静?”
“嗯嗯。”秦惊羽不迭点头,“年轻人,还是适可而止比较好,时间太长,要是弄坏了,我不好向大姐交代……”
燕儿暗自好笑:“是,我这就去。”
话答应得挺好,只是脚步悠闲,穿过大厅,走过回廊,踏上楼梯,不时还与来往之人点头招呼,秦惊羽在背后看得着急,不由低吼:“你能不能快点?!”
没等燕儿走近,那房门从里面打开了,雷牧歌发丝微乱,略显疲惫走了出来,边走边理华服上的褶皱。
燕儿上前一步,微微笑道:“主子还在担心雷爷呢……”
雷牧歌冷笑:“我好得很,不用他担心。”
见得两人一前一后下楼,秦惊羽赶紧迎上前去,讪讪笑道:“我在楼下厢房里睡了一觉,总算把酒醒了,对了,你那里什么状况?妩儿不错吧?”
“嗯,不错。”雷牧歌回答得十分简洁,边说边往外走,一直走到百花阁大门口,这才回头扔下一句,“我职务在身,不能久留,你们慢慢玩。”
“哎,雷……”
秦惊羽紧追两步,见他头也不回离去,只得笑道:“看来是真的生我气了。”
可是至于吗,自己所认识的许多公子少爷,比如方才遇见的周卓然,哪个不是在府中养着几个通房丫头,或是直接来青楼开荤,他都二十岁的人了,还那么别扭干嘛?
说不出心里是喜是忧,呆立半晌,这才慢慢走上楼去,查看战果。
叩了好一阵房门,才见那粉衣少女开门出来,一见是她,柳眉竖起,砰的一声就要关门。
秦惊羽赶紧一步上前,手掌挡住:“好妹子,是我啊,三少!”
“我关的就是你这个负心人!”
粉衣少女娇声叱道,恼怒之际,也没注意到她的手指正扳住门板,用力合上。
“主子小心。”
随着话声,一只手臂适时伸过来,轻轻一推,房门大开。
秦惊羽大步奔进去,目光如电,在屋中打了一个转。
只见桌上杯倒碟空,一片狼籍,琵琶也是随意扔在软凳上,好似还断了两根弦,这都不是重点,关键是那张雕花大床,帷幔低垂,被褥凌乱,妩儿只着层鹅黄薄衫,正斜斜靠坐榻上,披头散发,泪流满面,玉颈上一处紫红吻痕,清晰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