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儿眼睫颤动,忽而轻笑:“这些欺骗后人的故事,我却不信——”话声拖长,一只手揽上她的肩头,在她疑惑的目光中,慢条斯理,将那下滑的外衫往上拢好,一边动作,一边以一种极低,极柔的声音惋叹,“古往今来,总有例外的。”
秦惊羽瞥他一眼,见着那眸底一抹异色,正要询问,却听得有人咦了一句,低叫出声。
“快看,那门开了!”
循声望去,甬道尽头,门户缓缓开启,隐有光芒闪现,露出一片未知天地。
毫无征兆,原本紧闭的门户,在众人眼前无声无息,缓缓开启。
“不好,我们触动了开门的机括。”
听得燕儿在耳边一声低呼,秦惊羽悚然一惊,握紧了手中的琅琊神剑,目光下移,见得脚下略微下陷的石板,登时心有所悟。
先前因为她的严词警告,众人都各司其职守在洞口,不想正是这甬道两侧突然出现的壁画,令人心思恍惚,无法抑制,一幅幅观赏下去,也一步步走向石洞深处。
当看到最后,除开值守几人,其余人等尽数聚集在尽头这幅壁画下方之时,几十号人的重量造成石板下陷,恰好便是启动开门的机关。
设计建造这石洞之人,显然深谙世人的猎奇心理,用这充满奇幻色彩的画卷,引诱着,怂恿着来人随他心意,步步探究,走向深渊。
太多的诡异,太多的奇幻,太多不能解释的东西,再深入进去,还不知会发生什么可怕的事情!
秦惊羽后退一步,直觉转过身去,大叫:“退出洞去——”
话声未落,离洞口最近的两人立时持刀在手,转过身去,刚奔到洞口,就听得轰然一声,前方尘灰飞扬,顶上开裂,无数大小石块坠下,小的如拳头,大的却如西瓜,犹如暴雨一般倾泻——
若是砸在人身上,血肉之躯,非死即伤!
基于此种想法,那两人本能一让,后面的人也都跟着停了下来,去路瞬间被大小石块封死,而更多的石块还在簌簌往下落。
有人惊惧高喊:“不好,山洞要塌了!”
众人立时退后,离那洞开的大门只三步之遥,正进退两难,突然间,甬道两侧咔嚓数声,有什么地方凹了进去。
秦惊羽听得分明,心头怦怦直跳,只愣了一下,当即叫道:“小心暗器!”
下一瞬,破空之声骤然响起,嗖嗖作响,凹陷处射出成百上千支短箭,或直射,或斜飞,方向各不相同,毫不留情,显然是要置人于死地。
面前黑影一闪,却是银翼凌空跃起,刀光挥舞递进,挡下无数短箭。
真是好样的!
秦惊羽刚要欢呼,却听得耳畔风声遂起,略一转头,就见一支黑黝黝的短箭朝自己激射过来!
当的一声,白光微闪,背后不知是谁射了枚什么过去,短箭应声而落。
正看得心惊,一只手臂横过来,无声将她揽入怀中,闪进一处凹进尺许的石缝。
修长的手指抚去她眉间的落灰,这感觉,有丝熟悉。
众人惊惧,他却在轻笑:“别怕,有我呢。”
“嗯,我没事。”
鼻端嗅到少年清新淡薄的体味,并无血腥之气,还好,他没有受伤。
秦惊羽放下心来,越过他的肩膀探头出去,但见乱箭齐放,众人边挡边退,情势艰险之极。
好在此次随行之人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门中精英,年纪虽轻,资历却都不浅,平日也是跟着银翼风里来雨里去的刻苦训练,自是临危不惧,外围之人刷刷挥刀亮剑,将其一一斩落,里面的人则是护着先前的伤者步步退后。
箭雨不停袭来,中无间断,众人正应接不暇,岂料地面又是不住摇晃,咔咔作响,尖锐的利器,长长短短冒了出来;而此时,头上也是轧轧声起,拱形穹顶贸然伸出无数削尖的石笋,朝地面快速压下。
这一系列现象,都是机括开启之后的连锁反应!
秦惊羽叹气,此时饶有三头六臂,也别想从这层层包围之中冲出山洞,生死一线,无法硬闯,就只能再次后退,退入那风平浪静的门户后方,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只是,这退一步,却绝对不是海阔天空!
渐有箭入皮肉吃痛闷哼之声传来,尘灰中夹杂着飞溅的血花,秦惊羽心头烦乱,一咬牙,当机立断厉喝:“快,退入门中!”
众人动作迅捷,大步奔进门,银翼负责殿后,挥手招呼人等尽数入内,发现脚下有伤行动稍缓的,直接扛起,砰砰扔进门去。
等到最后一人踏进门槛,又是轰的一声,重逾数千斤的条形巨石落下,将来路封得严严实实,没有半丝缝隙。
而眼前,又是一条甬道,比先前的石洞狭长,两边壁上嵌着数颗夜明珠,暗黑中珠光清幽,映出众人惨淡发青的脸色,面面相对,渐渐回神。
后路已断,没人知道,甬道的那一头,又是怎样艰险的状况。
而今,没有伫足沉思转身逃离的机会,唯有面对,真实地面对。
柱子,在天之灵安息……佑护……
“走吧。”
简单两个字,秦惊羽怀抱琅琊神剑,犹如怀抱希望的火种,径直走在最前方。
身后脚步微响,有两人一左一右跟了上来,以护卫的姿态——
银翼在左,始终超过她一小步,燕儿在右,只落后寸许,几乎是并肩而行。
后面更多的人跟着,强壮的扶着衰弱的,清醒的背着昏迷的,无恙的护着受伤的,各式各样的姿态,如永不言败的斗士一般,有序地,坚定地前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