兆翡颜拍拍它的尾巴,轻声道:“去吧,你去那边玩玩,一会我吹哨子你再回来。”
银蛇尾巴轻摇几下,从她手臂滑下地来,飞快游走,一溜烟就消失不见。
秦惊羽见她放走银蛇,想必是有话单独要对自己说,于是不动声色等着,半晌才听她徐徐开口。
“银儿是蛮荒岛千年难遇的异蛇,不需驯服,生即通灵,一旦认主,终生不变……”
“我阿母过世得早,阿爹和大哥忙于岛上事务,从来都不怎么理睬我,从我记事起,银儿就与我为伴,朝夕相处,这些年来,它已经成了我最好的朋友——”兆翡颜说着,怔怔落泪道,“你说,我怎么舍得把我最好的朋友,拿去任人宰割,剜心取胆……”
秦惊羽听得暗自唏嘘,叹道:“既然如此,你不答应便是,她也未必敢把你怎样。”
兆翡颜应了一声,举袖抹去眼泪,忽然问道:“你来这许多时日,求到金谷母虫了吗?”
秦惊羽摇头苦笑:“没有,我刚上岛就险些中巫术,后来又在沙漠里耽误数日,我朋友还因此受了伤。那个玛莲达岛主,我才只远远看过一眼,连见面的机会都没有。”雷牧歌的主要任务是七彩水仙,而青青办事效率实在不敢恭维,看来下一步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幽朵儿身上了。
兆翡颜明显失望道:“我还以为,你已经拿到了……”
秦惊羽惭愧道:“是我没用,连累二哥要继续受苦。”
兆翡颜默然一阵,叹气道:“算了,我和大哥还要在这里待几日,我会再想办法……”
秦惊羽点点头,安慰道:“我在岛上也认识了两位朋友,或者能帮到忙的。”实在不行,还有龙姬的遗物,只是想换的东西太多,就不知那玛莲达是否愿意……
“是么?”兆翡颜扯起唇角,勉强一笑,转头看向树上光影斑驳的枝叶,思绪似乎停在某个遥远的地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表情忽悲忽喜。
秦惊羽挑了挑眉,道:“那是当然,我二哥生性坚韧,不是等闲之人,自有上天佑护,凡事化险为夷。”在自己看来,二皇兄秦兴澜的心思气质,远比大皇兄秦湛霆更符合帝君之相,大夏未来的天子,一只小小蛊虫作乱,算得了什么!
兆翡颜目光迷蒙,似是有难决之事,眼中渐渐又泛起泪光,只低低道:“我不会让他有事的……”
秦惊羽见她正是朝着那银蛇离去的方向,不由微微蹙眉,脑中一个念头袭来:这傻女子,难道竟是想以心爱的银蛇,去向玛莲达换取那金谷母虫?
“你……”心头一震,一把握住她的手,张了张嘴,忽又忍住。如此也好,若是她能求得金谷母虫救下二皇兄,自己也好腾出心思,为那七彩水仙和巫女之血而努力……
刹那间,思绪千回百转——
自己不是圣人,从来亲疏远近,自有选择,自有舍弃,一切以大局为重。
兆翡颜闻声回顾,秦惊羽已经收回手来,转移话题道:“对了,你可知玛莲达邀你们前来,到底是要对付何人?”
兆翡颜轻轻摇头:“玛莲达只说对方贸然上岛,对她不敬,具体身份没有说明。”
秦惊羽研究着她脸上的表情,看来应是当真不知,也不能把话说得太明,沉吟片刻,方道:“你回去适当劝劝你大哥,别被美人迷得昏了头,给别人当枪手使,还心甘情愿,犹不自知。”
“好。”
兆翡颜懵懂点头,吹了吹哨子,没过一会,草丛里传来嘶嘶声响,那银蛇原路游回,从她脚背攀上手臂,重新挂回颈间,张口咬住尾巴,便是不动。
秦惊羽看着那银蛇流畅自然的动作,想到这人蛇之间的感情,不由无奈暗叹,心有不忍。
兆翡颜将口哨在衣袖上擦了擦,递给秦惊羽:“给你,这几日就凭哨声联络。”
秦惊羽接过来,抿了下唇,涩声道:“兆小姐,我在这岛上还有很重要的事情,我二哥……就拜托你照顾了。”
兆翡颜摸了摸银蛇,微微一笑:“我会的,你放心……”
秦惊羽朝她拱了下手,望着她移步远去,走出三丈之外,过人的耳力听得她轻得几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放心,我既然来了密云,就一定会想办法救秦郎的。”
人影渐去,惟余一声轻叹,消散在林间风里。
秦惊羽捏着口哨立在原地,正微微自责,忽觉耳后风声微起,有物袭来。
稍一偏头,但见一颗小石子贴着鬓角飞过去,力道倒是不重,看来对方应无恶意。
“哼哼,你个坏小子,别人送你的东西你就当宝,我送的你就当草!”
秦惊羽微怔一下,仰头望向顶端树干上飘舞的裙摆,笑道:“姐姐你爬那么高干嘛?”
少女冷笑道:“我若不是人在高处,哪里看得到这等好戏……你行啊,才一会功夫,就把人家岛主的宝贝妹妹弄得又哭又笑,神魂颠倒!”
秦惊羽讪讪笑道:“你误会了,不是那么回事。”心里微微诧然,自己五感超常,竟对她的动静丝毫不察,这是之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眼前青影一闪,幽朵儿轻巧落地,嗔道:“你还想骗我,你们站在树下亲亲热热,窃窃私语,你还拉住人家的手,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
秦惊羽听到后来,确定她只是远远得见,并未听清两人所言,心里松了一口气,哈哈笑道:“我没骗你,你真是误会了,我和兆家小姐以前就认识,我方才是与她商量事情,可不是谈情说爱。再说,她的意中人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