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惊羽点点头,拉他到一边:“虎啸崖驻地那边都清理完毕了?”
“嗯,留了几顶营帐,其余都撤走了,我现在手里就这几千兵力,你若是反悔,也来不及了。”
难得听他说出句玩笑话,秦惊羽笑了笑:“倒是,如果这时候萧冥杀个回马枪,我们就全军覆没了。”
银翼冷哼:“只怕他再没这个机会了。”
秦惊羽挑眉:“什么意思?”
银翼张了张嘴,正要说话,秦惊羽听得背后声响,一把按住他:“等下再说!”
回过头来,柳皇后已经立在门口,目不转睛看着银翼,嘴唇嚅嗫着,神情微微激动:“你……就是紫烟妹妹的孩子?”
银翼疑惑瞥去一眼,低声朝旁询问:“这是谁?”
“萧焰的娘。”
“倒真热闹,一个个都跑来了。”
两人自顾自说话,柳皇后慢慢过来,走到他面前,含泪道:“我与你母亲算是很好的姐妹,还差点定下儿女姻亲,说起来你还该唤我一声姨,没想到你都这么大了——你跟你父亲长得真像。”
银翼哼了一声,淡淡道:“是么,我没见过他。”
“可怜的孩子,听说你从小吃了不少苦。”
“还好。”
柳皇后被碰了软钉子,也不觉什么,只怔怔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故人之子,又是欣慰又是唏嘘,倒是秦惊羽觉得过意不去,好意解释:“皇后别在意,他就这性子,对谁都是冷冰冰,习惯就好了。”
“女人就是多嘴。”银翼低声嘟囔。
秦惊羽剜他一眼:“好心当作驴肝肺,哼哼,真懒得理你。”
眼见他俩亲昵吵闹,熟稔非常,柳皇后担忧朝那倚着门框的人影投去一瞥,在接收到对方安然含笑的眼神后,才稍稍放心,拉起秦惊羽的手笑道:“怎么还叫我皇后?该改口了。”
秦惊羽石化在当场。
方才在屋里的时候,她对自己也是态度清淡,没这么热情啊。
这,受什么刺激了?
柳皇后笑了笑,续道:“年轻人脸面薄,现在叫皇后也没什么,等你和阿焰从天京回来,那时再改口也行的。”
银翼警觉问出:“你们要去天京?去做什么?我怎么不知道?”
秦惊羽同样无辜望着他,不仅他不知道,她也是一样啊。
柳皇后笑得温和:“我也是刚听阿焰说的,这两国联姻乃是大事,马虎不得,得按程序一步一步来,我这就回去与他父皇商量,等苍岐这边局势安定一些,就让聂丞相去天京提亲,在此之前,阿焰先得去向你父母负荆请罪,求取谅解。”
银翼脸色变了几变,哼道:“那么着急干嘛?”
“做父母的自然会心急,他父皇跟我还想着早点抱上自己嫡亲的皇孙呢。”柳皇后一句笑过,目的达到,即是朝后退去,“好了,你们有事商量,我也不多打扰了,你们说你们的,我回去看阿焰换药,惊羽你等下再去瞧他吧。”
看她面带微笑施施然离开,扶着萧焰进门,再听得风中飘来句附耳低语:“娘亲自出马帮你解决……怎么感谢我……”
“娘想要什么感谢?”萧焰轻笑。
“只要你俩好好的,日后给我们多生几个孙儿孙女也就是了……”
秦惊羽耳力超常,自是听在耳中,暗地撇嘴,这个柳皇后,还是颇有心计嘛,不如外表那般无趣。
忽想起一事,急急问道:“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什么叫萧冥没机会了?”
银翼心里还念着柳皇后那番提亲的言辞,朝那边房间不豫瞪了几眼,一副幸灾乐祸的口吻:“飓风骑一直追踪到北凉边境,只寻到几具南越亲卫的尸身,看样子,风如岳这回动了真怒,萧冥怕是凶多吉少了。”
“萧冥与风如岳反目成仇,自相残杀,这是最好的结果。”
“你不是恨不得他死吗,现在不用你动手,自有人帮你解决,你该高兴才是。”
“哈哈,连老天都在帮你……”
银翼临走的话一句句在心底回响。
一直以来,萧冥就像是横亘在她与萧焰之间的一座大山,进退失据,举步维艰。
只有萧冥不存在了,她心底那个疙瘩才能真正解开,不管过程如何,这样的结局,她该是乐见其成的,不是吗?
可为何心里就是高兴不起来?
尤其,一想到那双清澈如水的黑眸,更觉胸口烦闷,郁郁不欢。
他对她的影响力,竟然这样大了吗?
萧冥是为他讨取救命圣水才去追风如岳的,如果萧冥有什么事,那他必定无法释怀。
必定。
对着那茫茫夜色,不由得苦笑起来。
大概是上辈子欠他的罢!
笑过之后,又悠悠叹了口气,估摸着时辰差不多了,萧焰那边应该已经用过晚饭换了药,正说回去看看他,就听得远远有脚步声传来。
她站住不动,那人慢慢停下来,就在她背后不远,直直凝望。
“你倒是有雅兴,一个人在这里赏月。”
秦惊羽转过身来,毫不意外对上那张愈发英俊成熟的脸庞,倏然与她目光相对,他眼底有丝炙热与狼狈一闪而过,剩下的是一片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