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让楚筱菱羡慕和自卑的是颜歆那自然流露的淡定和从容,而非自己这般忐忑和慌张。
大家都相互打量了一番,随即上了大马车。楚筱菱和老王妃坐在一边,流云洛祺和颜歆坐到另一边。一路上,两人温言润语,细声呢喃,若无旁人,态度异常的亲密和暧昧。
老王妃看着,甚是怄火,却见儿子乐在其中,便也不好发作,也开始和楚筱菱谈聊家常。
看出她的好意,楚筱菱铭感于心,除了一丝淡淡的怅然,并没多余情绪,因为她早就告诫自己,不准自讨苦吃地理会和在意眼前这个男人——这个仅是名义上的夫君!因此,无论他跟谁亲热,她都不会感到伤心或难过。
大约走了两刻钟路程,马车缓缓停下,几人进入宴会现场,先去跟皇帝请安。
“臣妾叩见皇上,给太后娘娘,众多娘娘们请安!”楚筱菱记住刘嬷嬷教过的礼仪,谨慎行礼,略微带抖的嗓音却显示出她内心的紧张。
“平身!”流云洛祯平静地应了一句,待楚筱菱抬头,看清楚筱菱的面容后,眼中蓦然闪过一丝惊艳,随即笑着揶揄流云洛祺:“难怪你最近极少往皇宫跑,原来是有此美眷陪伴,皇弟,你艳福不浅啊!”
目光一向敏锐精明的流云洛祺,捕捉到了流云洛祯眼中那抹异样光芒,心底窜起了一丝不易觉察的不悦。他本该解释,但似乎有力量促使,最后,他不做声,只是抿一抿唇。
流云洛祯身边的颜贵妃——颜歆的大姐,突然道了一句:“据闻祺王妃嫁入王府前是以卖豆腐为生?经常出现于杂乱之地?”
在场众人一听,无不唏嘘和惊叹,有些朝臣甚至窃窃私语起来。
想不到颜贵妃会当着这么多人面“提及”自己的身份,楚筱菱花容倏变,细汗直沁,一时不知所措,下意识地低垂下头。
“祺王妃,怎么了?没听到本宫的话?听不懂本宫的话,或者,不屑回答本宫的话?”颜贵妃再问,唇角扯出一丝轻蔑和嘲弄。
“回贵妃娘娘,不……不是!我……臣妾……臣妾……”楚筱菱舌头打结,语无伦次,下意识地看向流云洛祺,希望他能帮自己一把。奈何,他俊颜一片平静,看不出在想什么,只知道他似乎不愿开口。
“祺王妃——”颜贵妃提高嗓音,隐约透出愠怒,内心实则在冷哼,很满意楚筱菱的出丑。
幸亏,老王妃及时出面帮忙:“职务不分贵贱,筱菱自力更生,独立顾家,并没什么不妥!”
“职务是不分贵贱,但身为一个女子,理应待在闺中,而不是去那混杂之地抛头露面,饱受男人的亵渎!”慧心太后接着插话,仍然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斜视着老王妃,“听说这门亲事还是贤太妃你亲自挑选的?”
“回禀太后姐姐,正是!筱菱是祺儿的命定伴侣,迎娶她过门当祺王府的正妃,再适合不过!”老王妃不卑不亢,不慌不急。
“命定伴侣?有这回事?又是哪个神棍胡言乱语?我说贤太妃呀,你被骗了银子是小事,糟蹋了祺王爷可是大事呢!祺王爷的优秀众人皆知,真的不该配有这么一位低贱卑微女子!”太后表面上是诋毁楚筱菱,实则向老王妃找碴,挑拨老王妃和流云洛祺的母子之情。
感觉到楚筱菱浑身发抖,老王妃是既心疼,又气愤。自己不是第一次受这慧心太后的挖苦,故也已习惯,可如今,她无法看到自己挑选的媳妇被牵扯其中!!
于是,她面容一肃,冷然地答:“那不是什么神棍,他是静心观的无为大师,曾多次给先帝指点迷津,帮先帝解决过不少难题!!”
慧心太后听罢,神色陡变,一阵红一阵青的,眸射怒气,咬牙切齿。
周围的气氛顿时诡异和紧张起来,流云洛祯见状,终于出言调解:“宴会差不多开始了,大家各就各位吧!”
众人暂且停止看热闹,纷纷向他鞠躬答是,即便陆续散去。
接下来,庆典正式开始,分为两部分,第一部分是歌舞欣赏,第二部分是宾客自由活动,现场摆满各种宫廷膳食和点心,让大家品尝的同时,还可欢聚闲聊。
台上的歌舞很美很好看,是楚筱菱从没见过的,但她无意欣赏,整个心思仍纠结在方才那幕。
她看得出,颜贵妃是为颜歆而针对自己,太后则是用自己来打击和奚落老王妃。自己受到羞辱不要紧,怕只怕,这会给王府带来不好的声誉。想起流云洛祺方才的冷漠,她甚至担心他会否因此生气而把自己驱逐出府,假如自己被休,最伤心的应该是母亲吧。
就这样,她忐忑不安,心不在焉,直到歌舞结束。老王妃被几名老姐妹拉去叙旧,流云洛祺和颜歆不知去向,惟独她孤身只影。
对着可口的美食她毫无食欲,最后选择步出大殿。外面的新鲜空气让她心情好了不少,她走近花圃,出神地看着各种鲜花,太过投入自己的沉思世界,以致有人靠近也不觉察。
“今晚的宴会把祺王妃闷坏了吧?”醇厚的嗓音非常轻柔温润。
楚筱菱回头,见到那一身龙袍的人影,先是一怔,继而跪拜:“臣妾叩见皇上。”
“平身吧,不必多礼!”
“谢皇上!”楚筱菱站直腰身,继续低垂着头。
流云洛祯默视着她,片刻后,才道:“方才颜贵妃和母后的话,希望祺王妃别放在心上。”
楚筱菱心头陡然一震。她想不到,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竟会如此温和与体贴!她受宠若惊,稍稍抬眸,正好撞入一对漆黑如潭的眸瞳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