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老王妃的问话,流云洛祺并没作答,让人捉摸不透的幽邃深眸猛朝门口望去。正好一个丫鬟手端一碗冒着细烟的东西走进,先是对他恭敬一拜,得到他的指示后,径直来到楚筱菱身边蹲下,“王妃,请把药汤喝了!”
一直低垂着头、神思恍惚、不知所思的楚筱菱,终微微抬首,惘然的水眸看了一下那碗黑压压的药汤,整个人顿时清醒不少,惊恐地问,“这……是什么?”
老王妃也注意到了,凭经验,还猜出那是一碗打胎药!只见她面色大变,颤声质问流云洛祺,“祺儿,你这是什么意思?你要落掉筱菱肚里的孩子?”
流云洛祺依然不语,星目直直盯着楚筱菱那苍白的面容,最后,长臂一挥,扔出一张宣纸,无情的话语同时从他冷冽的薄唇逸出,“现在给你两条路,一是喝了这碗药汤,继续留在王府;二是拿了这纸休书,带着野种滚出王府,此后不得踏入王府半步!”
“祺儿——”突如其来的判定,让老王妃震惊颤抖。
而楚筱菱,原本还有些许停滞的神志,这下彻底转为清醒。野种?休书?他的宣布,让她感觉到的不仅仅是颤抖,苦涩,愤怒,还有凄然的嗤笑与冷哼!明明是他的骨肉,却被他说成是野种,那他算什么?自己的奸夫吗?
黑白分明的清眸难以置信地瞪着他,瞪着他那张冷峻无情的酷容,猛地,她仿佛感觉到肚皮传来一阵微微的蠕动,似有似无。沉吟了片刻,她把手放到腹部,终还是忍不住再做辩解:“王爷,我跟那林子朗绝无任何不轨之举,孩子是你的,我唯一的男人只有你!”
对上她清澈无邪的眼睛,流云洛祺顿觉一丝恍惚,原本冷硬的面部线条也在悄然软化。
老王妃趁机帮忙,“不错,我相信筱菱,筱菱绝非你们所谓的那种女子,她肚里的孩子肯定是祺儿的,是我的孙子!!祺儿,你别糊涂了,赶紧收回成命!”
一直留意着整个情况的颜歆,渐渐感觉到了惊慌忐忑,生怕再这样下去流云洛祺会改变主意,于是,楚楚可怜地向流云洛祺催促道,“王爷一向英明能干,请相信自己的感觉,别被某些人打扰思绪,免得将来追悔莫及!”
见她又在兴风作浪,老王妃气不打一处来,不禁破口骂出,“你这祸精,就知道搬弄是非!”
“母妃,我说的事实!哪个犯错的不是大喊冤枉?但到头来还是会认罪!!或许,您宽宏大量,可以做到不计较。但王爷呢?王爷堂堂七尺之躯,贵为皇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能放任一些令自己蒙羞之事?另外,王爷自己又不是没能力,用得着替别人养育野种?这传出来,王爷颜面何在?”这次,颜歆决定豁出去,因为她知道,这个时候无论如何也不能发生变节,楚筱菱务必要除,至于老王妃,以后再慢慢修补关系也不迟,反正凭自己的能力,还担心这老不死不接受自己?
看着她们争辩不休、各执一词,流云洛祺烦乱的心不觉更加狂躁,又瞧楚筱菱那倔强冷漠、就连辩解也是一副高高在上、丝毫没有低下的态度,不禁再次命令:“赶紧喝!!”
见他还是这般决然,楚筱菱心中的坚持开始一点点地消退,但,为了心中某个信念,她仍极力争取着:“为什么?为什么不相信我?难道你也跟他们一样,认为我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你当真认为,孩子不是你的种?”
急促地喘了几口气,楚筱菱布满伤痛的清眸继续死死瞪着他,隐约有股绝望在晃动。还以为,他是真心待自己,亏自己得知有喜后还第一时间想到孩子会长得像他或是像自己,幻想当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会是怎样的反应,是否跟自己一样充满期待和兴奋。
原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多情!流云洛祺,他根本不配当妞妞的爹,这样的他,不仅侮辱了自己,还侮辱了妞妞!!
忽略不看她的哀怨与痛诉,流云洛祺神色一肃,冷绝道出最后一句话,“本王的第一个子嗣,只能由歆儿所生!因此,不管你肚里的孩子是谁的,这个时候都不该出来!!”
短短的一句话,引致整个大殿一片沉寂。楚筱菱更是仿佛被人狠狠刺了一刀,感到无法形容的痛!
原本,为了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为了心底那份依然残留着的对他的眷恋,她还勉强支撑着。可是他的这句话,使得她心底那份坚持顿如遭受洪水冲击,刹那间即时崩溃,再也无法挽救!
第一个子嗣只能是歆儿所生!!第一个子嗣只能是歆儿所生!!浑身在发抖,苦涩悲酸填满心头,楚筱菱反复默念着这句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可是,万一那颜歆一辈子生不出,自己岂不是一辈子也不能当母亲?一辈子都要忍痛扼杀无辜的小生命?凭什么,凭什么自己要为颜歆当嫁衣?难道就因为,颜歆才是他用心去爱的女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低微女子?
瞬息之间,她竟然宁愿,宁愿他是因为怀疑孩子的来历做出这种判决,而非因为这个极具讽刺、令她痛不欲生、悲哀可叹的理由!楚筱菱啊楚筱菱,你真够悲哀,真够愚蠢,哪有人像你这样,希望被夫君误会,永世冠上水性杨花、红杏出墙的罪名?
压住心底那份让她几乎无法呼吸的痛,楚筱菱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向他的美丽明眸里面不再带有丝毫情愫,仅剩浓浓的绝望和冰冷,“流云洛祺,你的第一个子嗣由谁所生是你的事,但我肚里的孩子,由我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