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筱菱听罢,脑海快速窜起一张永远带着亲切笑容的面孔,惭愧内疚之情也油然而生。突然间,她不是很想去,因为不知如何去面对兰太后——那个曾经给予自己无数疼爱和维护的善良老人。
“朕记得你讲过,谁人对你好,你都会记着,而且也会对她好。母后曾经怎样待你,你心中最清楚不过!或者,你已经变了,不再是有恩报恩了?”流云洛祺继续道,若非为了让母后高兴,他才不想耐心对这不知好歹的丫头。
“娘,跟妞妞去奶奶那吃饭吧,会很开心的!”趴在流云洛祺肩膀上的妞妞,小声呼唤着楚筱菱,那声“娘”,当然是用嘴型代替。
终于,楚筱菱不再踌躇,下床走到铜镜前,略微整理一下衣裳和头发,大约一刻钟后,随流云洛祺走出寝房,坐上龙撵,直奔兰太后的寝宫。
看到楚筱菱,兰太后除了震惊,内心的欢喜和激动更是非一言两语能形容。
而楚筱菱,望着眼前这位多时不见、依然给自己感觉和蔼可亲的老人,也是百感交集与心潮澎湃,还有浓浓的愧疚。“葬身火海”虽不是自己原本意向,可这位老人的伤心难过却因自己而起。
不知如何去表达自己的内疚和愧悔,楚筱菱唯有在兰太后面前跪下。
兰太后见状,赶紧将她扶起,仔细打量一番,泪花闪闪,嗓音微颤:“筱菱,真的是你,你没有死!这几年来,你过得还好吗?”
楚筱菱同样是眸眶凝泪,频频点头,“多谢兰太后关心,筱菱过得还好!兰太后呢?身体健康、没其他事吧?”
听她不再呼唤自己母妃,兰太后顿感惆怅与失落,但也甚是了解,于是按住伤感,应道:“还好,还好!除了一些老毛病偶尔光顾,其他的并没大问题!”
说完,她已带楚筱菱到旁边的大椅坐下。
楚筱菱闻后,不胜欣慰,无论是以前或现在,她都真心希望,这位慈祥的老人能够福寿安康,长命百岁。
妞妞也来到了兰太后的跟前,正趴在兰太后膝间,小手顺着兰太后裙纱上的桂花刺绣描来描去。
看着眼前的小不点,兰太后似乎想起什么,不由又问:“筱菱,你的……孩子呢?”
楚筱菱一怔,片刻后才答:“她在乡下,跟她奶奶一起!”
奶奶!!即便早已接受那个事实,可一想到楚筱菱的孩子喊别人为奶奶,兰太后还是难免感到怅然和惋惜。
一直处于缄默状态的流云洛祺,鼻间蓦然发出一记哧哼,到现在为止,他依然无法接受也不肯面对,她曾背叛过自己,她的孩子是别的男人的!
殿内倏然变静,只有年幼无知的妞妞仍在自个玩乐,嘴里还不时哼着欢快歌曲。
一会,直到嬷嬷前来禀告午膳准备好了,三人才纷纷回神,移驾膳厅。
兰太后事先不知楚筱菱来吃饭,故今天的午膳都是流云洛祺和妞妞喜欢吃的菜。知道妞妞深得兰太后的疼爱,楚筱菱无比欣悦和感激。
席间,兰太后坐在中央那个位置,两边分别是流云洛祺与妞妞,在妞妞的要求下,楚筱菱挨着妞妞而坐。
整顿饭下来,流云洛祺半声不吭,一直维持着他那淡漠深沉的酷样;兰太后偶尔跟楚筱菱搭讪,聊聊家常。
估计是由于习惯性或潜意识吧,妞妞不时地要楚筱菱为她夹菜,为她挑去鱼骨猪骨。
望着她们融洽温馨的相处,兰太后顿感纳闷,越看,越觉得两人像是母女。不过,这古怪的想法她只在心里揣测,并没当众道出。
吃过饭后,楚筱菱带妞妞转到偏厅,兰太后截止流云洛祺,先是若有所思地凝视他一会,随即意味深长地道,“祺儿,放了她吧!”
流云洛祺愕然,一时不明白她的用意。
“你刚才没听到吗?既然她已有了新生活,你又何必去破坏!她这次进宫,应该非她所愿吧?”
听到这里,流云洛祺总算恍然大悟,仍旧不做声,神态却已起了变化。
“母后还看出,她对你再也没有感觉。”兰太后接着道。
她对自己不再有感觉!!料不到连娘亲也看得出!流云洛祺更是深深地被刺痛,矫健的身躯好比飓风猛烈袭过,微抖几下。
他的苦楚和悲痛,作为母亲的兰太后何尝没体会得出,可惜,一切皆晚,假如他能早几年看清自己的心,事情或许不会演变成这样。
幽幽叹了一口气,兰太后继续劝慰:“孩子,母后明白你心里很不甘,很难过,甚至很气恼,但,这是天意,你就认命吧!”
“什么天意!什么认命!朕才不会认命。当年,您说她跟我是命定伴侣,叫我去顺应天意;这次又是您说她跟我不适合,到底哪个才是真?才是我该相信的?”
他的咆哮与抓狂,使得兰太后又是一阵心痛,还有浅浅的愧悔,嗓音透出些许哽咽,“对不起,是母后的错,若非母后当年把她扯进来,你们就不这么痛苦,母后对不起你,真的对不起!”
看着母亲老泪纵横、悲恸得直不起身子,流云洛祺怒气顿消,连忙搀扶住她,心疼地道,“算了,过去的事就别再提了!”
“那筱菱呢?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继续强迫她吗?”
流云洛祺不语,心中却已经有了答案,他才不管什么天意,不管哪次是真,哪次是假,反正这辈子,那丫头是跟定自己了,休想自己放开!
生儿知儿性,兰太后虽得不到流云洛祺的正面回答,却也清楚他心中在想什么,本欲继续劝慰,可最后,什么也不说,伴随一声叹息,情绪低落地朝偏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