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眸须臾,他口吻中已是有了几分怀疑的冷意,微嘲道:“本王瞧着顺妃娘娘无大碍,便好回去向父皇交差了。”
烟落只端正站着,唇边挂着一缕淡薄的浅笑,神情疏离仿若开在远远天边的一朵蔷薇花,淡淡道:“多亏太子殿下相救,本宫才得以无恙。现下天已大亮,雨亦停。本宫自当即刻启程回宫才是,免得再惹众人担忧。”
风离澈剑眉微挑,侧身靠着岩石,一腿微支,只冷眼瞧着风离御,不语。
风离御俊脸一点一点的惨白,直至丝毫无血色。
周遭凉风徐徐吹起,落花芬芳簌然,婉转委地,扑簌簌如折了翅膀的洁白的鸟。
他走进她,脸上苦涩的笑意淡而稀薄,像透过千年冰山漏出的一缕阳光,带着深重的寒气。眸中瞬间盛满了痛楚,冷声质问道:“我寻了你一整夜,你就这般与我说话么?”俊眉紧锁,他直欲再近前一步。
“王爷!”烟落提高声音,阻止他近前道,心中仿佛被人紧紧揪着,痛且无法呼吸。他这是怎么了?今日怎么这么失态?他平日里的冷静与深沉,此刻都去了哪儿?风离澈就在身后,他却这般与她纠缠不清。
她跨出一步,正欲离去,不想竟是有些腿软,踉跄一步。
他的手一把稳稳扶住她的手,捏的极紧,口中淡淡一讪道:“娘娘好似有些腿软,走不了路。看起来太子殿下似乎照顾不周呵。”
风离澈闻言,只一笑,不置可否。
烟落一怔,他的手竟是那样冷,像是正月的天气浸在冰水中一般,没有任何温度,心中一痛,他一定是淋了一整夜的雨,全身才会像现在这般冰冷罢,此时她方才注意到,他的薄唇亦是发青的颜色。
心中益发的揪紧,她强忍了片刻,方想说话。
只见风离御薄唇暗咬,猛的甩开了她的手,不再瞧她一眼,背过身去,翻身上马,高声对着一同随行的侍卫道:“给顺妃娘娘备马回宫!”语毕,双腿猛一夹,那马儿便如同离弦的箭一般飞驰而去,孤凉的背影渐渐远去,化成一个小点,直至消失殆尽。
此时,雨后初晴,阳光那般猛烈,灼痛了她的头脑,不论是睁开眼还是闭上眼,眼前都是他那隐忍着焦灼与苦痛的双眼。
“他好似对你余情未了。”身后传来了凉凉的话语,是风离澈。
“那是他的事,与我无关!”烟落徐徐转身,面无表情的瞧着风离澈。
“最好无关!”他冷声哼道,靠近烟落耳侧,低声道:“烟落,昨夜是我唐突了。如今你已是我的人了,此生我都不会放手,这点你最好记着!”
望着他突然凝重的表情,眸中满含坚定,语中十足的警告意味,这样阴沉的他,她从未见过。
突然她的心中升起几许害怕,若如有那么一天,他知道了自己不过是欺骗他,不知会有怎样的一场狂风暴雨等着凌虐她,而他一定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也许会愤怒的想将她片片凌迟。
可此时,她什么都顾不上了。
他将两指放入口中,吹起哨响,呼唤着阿尔图。少刻,“阿尔图”神俊奔驰而来。
他扶着烟落纤腰,只轻轻一运力,便送她坐上了阿尔图,自己亦是翻身上了一匹寻常的马儿。手中软鞭一扬,两匹马儿一前一后的在金光闪耀的山林间奔驰飞纵。
甫一回到宫中,只见刘公公早已是在宫门前翘首以待。
见了他们回来,忙上前焦急道:“太子殿下,顺妃娘娘,你们可回来了,都急煞老奴了,皇上一早已是醒转,宣您和娘娘去朝阳殿问话呢。”
皇上宣……
烟落与风离澈对望一眼,互不做声,各怀心思……
天不过是今日早上放晴了一小会,眼下又是乌云密布,远无的天边轰隆隆地响着雷声,云头从东边涌上来。整个皇宫都被雨雾笼罩,就像从天空挂下一匹灰白的帐帏。
景月宫中,只见琴书穿了件玫瑰紫缎子水红衫,衣衫上绣了繁密的花纹,那细密的缠绕,正如同琴书此刻焦虑不已的心,只见她反复来回踱着步,时而停,时而叹息。
烟落缓步来到殿门前,便是见着琴书这般着急的神态,不由得莞尔一笑。随手抓起一把相隔的翠玉珠帘,在手中轻轻摇一摇。
碎玉相撞的清脆声阵阵响起,惊动了一脸烦躁的琴书,她腾地转身,瞧见烟落,双眸一亮,似长吁了一口气,一颗始终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琴书赶忙上前来一把将烟落拽至东窗下,拉着她的手,将她仔仔细细,前前后后的瞧了个遍。
烟落秀眉一掀,眸中溢出柔婉,不觉好笑道:“瞧什么,还能少了一块肉不成。”
“你没事就好,怎的上我这来了?”琴书笑容欣慰而舒展,眼角竟是凝出一点晶莹,悄悄伸手拭去。
见状,烟落心中不免十分感动,终究还是有这么多关心她的人。
她哑声道:“我就知道以你那坐不住的性子,此刻一定是急坏了。瞧我,这不从皇上那朝阳殿才出来,就上你这避雨来了。”拉着琴书坐下,她笑盈盈道:“我连飞燕宫都没回,你可要差个宫女去我那拿件换身衣服来才是。”
“这简单。”琴书即刻吩咐人去办了,拉着烟落坐在了东窗下藤椅之上,泡上了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