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黑暗之中,她瞧不清他的表情,仅能伏在他的胸前,听着他渐渐起伏的心跳之声,以此来判断着他,此时定是心潮澎湃。的确,成败便在此一举。
这一晚他们商量了许久,直至夜半时分,烟落才微微直起身,欲返回自己的园子,若是再晚归,令人起疑便不好了。
只是猛然间,脑中似有白星一闪,烟落此时想起了一桩事,觉着到了眼下这个时候,自己有必要将怀了身孕之事告诉他,也许这样的消息,更能令他振奋,且谨慎小心的行事。
可话音刚到嘴边,他却突然捂住她的唇,覆在她耳边小声道:“别出声,不对劲!”
拉着她一同靠向船前,此时的月儿似已破空而出,清淡的光辉拂过每一处角落,船舱之中也是略有些柔黄的光线。
他凝神听了一会,修长一指置于薄唇之上,示意烟落不要出声。英挺的眉毛益发聚拢,直至深深纠结。
烟落心中不免“咯噔”一下,有着不好的预感,虽是担心,此时却只能攀附着他,不敢妄动。
少刻,他目光一怵,搂起烟落便猫身钻出了乌篷小船,足下一点,便自平静如镜的水面之上飞纵而去。
晚风阵阵,星斗满天,荷香宜人。湖边满是茂盛的菰草、芦荻,迎风飒飒,夜风徐徐吹过,有清淡的凉意。
他又是一跃,足下踏着鳞波一点,烟落瞧着他似乎是追寻一抹远远的黑影而去。粼粼水面自他足下飞快掠过,及了岸边,他并没有停下,依旧搂着她,跃上一棵大树,再是纵身上朱红宫墙,身姿翩翩,轻巧如燕,在柔丽月色之下如同仙灵般肆意飞跃。直至落定在了一处极是偏僻的宫苑之中的大树枝梢上。
烟落刚待想出声询问,只见他又是长指覆上薄唇,示意她噤声,遥遥一指,指向眼前一处灯火通明的宫殿。
夜色之下的殿宇有着莫名的沉寂,院落深深,飞檐重重。这里颇为眼熟,烟落细瞧了,原是曹嫔的住处。是了,因着她不喜曹嫔,是以给曹嫔安置了这么偏僻的一处宫苑。
这殿中极是敞亮,蝉翼窗纱轻薄得几乎像透明一般,仔细瞧着,似透映着屋中两人的身影,格外清晰。
风离御附在烟落耳边,小声道:“情况不好,方才我与你商量之时,恐怕被人以屏息之术蛰伏于附近偷听,我不能确定,这人究竟探知了多少!”
烟落闻言一惊,脸色益发的沉重。
风离御已是凝眉,只搂着烟落,飞纵至靠近殿前的一颗大树之上,侧耳倾听。
烟落瞧见殿内有一紫衣华服女子,梳着齐月髻,满头的珠钗宝翠,打扮得极是艳俗,这等姿容装扮,无疑是曹嫔。
只见曹嫔面前站了一人,着宽松的黑色夜行衣,负手而立,瞧不清容颜。
曹嫔见了那人,双膝缓缓下跪,恭敬迎道:“宫主大驾光临,不知有何吩咐。”
宫主?烟落心内极是疑惑,是什么人竟能让曹嫔这等眼高于顶,势力的女子屈膝相跪,还如此恭敬。心中十分讶然,却继续侧耳倾听。
殿中烛火跳动,蜿蜒如流淌下点点血泪,似将那黑衣人的身影也映衬得无比狰狞。
只听那黑衣人徐徐冷哼:“你好大的胆子,心中可曾还有我这个宫主么?”
声音婉转,虽然刻意变了声调,语气森冷如冰雪,却依旧难掩那一分尖细,竟是一名女子。烟落美眸一转,瞧向身侧的风离御,只见他神色如常。再回头细瞧那名女子,即便是宽松的黑衣,也难掩她水蛇般纤细的腰身。
“属下不敢。”曹嫔脸色惨白,身子微微颤抖。
“不敢?”那黑衣女子冷哼一声,道:“本座问你,你的任务是什么?”
曹嫔俯首垂地,低声道:“接近皇上,扶持太子即位。”
“呵呵!亏你还记得自己的使命!”那黑衣女子寒声道,一手已是欲抚上腰间佩剑。
曹嫔不敢言语,而暗藏于宽松水袖之下的手却是有所动作,只见银光一闪,竟是拔出一把匕首,只见她陡然一跃而起,眸中杀意毕露,直朝那黑衣女子张狂扑去。
烟落倒吸一口冷气,几欲惊呼出声,却生生地将那惊呼咽落喉中,一手紧紧捂住唇。曹嫔竟是想要刺杀自己的主人。
那黑衣女子倒不是等闲之辈,只听得“哐当”一声,一记优雅扫腿,已是飞旋踢落曹嫔手中的匕首。曹嫔犹不甘心,凌厉出掌,直朝那黑衣女子命门劈去,以卑犯尊,岂不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那黑衣女子轻巧躲过,只过了两三招,便抽出腰间软剑,一剑刺入曹嫔胸口。实力悬殊,可见一般。
股股鲜血几乎是喷薄而出,只见曹嫔胸口宛如开了一树鲜红耀眼的桃花,她整个人软软倒在地上,眸中写满愤恨与不甘,伸出染满鲜血蜷曲的一手,指着那黑衣女子,凄厉道:“你好狠毒!”
那黑衣女子不紧不慢的掏出一方绢帕,细细将自个儿的剑擦仔细了,仿佛那剑上沾染了多脏的污秽一般,擦拭完毕后便甩手丢弃,只见那残布缓缓飘旋坠地,其上满是狰狞可怕的血痕。她寒声一字字道:“背叛组织的人,都得死!”
言罢,那黑衣女子突然提高了声音,大声喊道:“殿外的人,热闹也该瞧够了,还不快快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