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才不要做他的侍妾!”想到那个阴沉邪恶的男人,烟落一阵颤抖,心头一窒,正色道。
“为什么?”李翠霞一愣,忽而明了般,道:“难道你的心中还放不下庆元侯?烟落啊,良禽择木而栖,大好机会,你可千万不要错过。”
烟落顿然无语,她就知晓,一旦说出真相,事情便会演变成眼下如此。
李翠霞见烟落低头不语,似是不愿,忽然又快速捡起地上的一片碎瓷,抵上脖子,故技重施,哭叫道:“烟落,你就那么想看着你娘在府中没有地位,走上绝路么?”
“不是的,我……”
“那你就听娘一句话,七皇子既然要了你,必然是喜欢你,欣赏你的。你去求他,收你做侍妾。烟落,就当是娘求你了,好么?忘了庆元侯,好好的抓住七皇子的心……烟落!”
“好……”无奈的应承。
娘亲三番两次以死相逼,此时的烟落已是束手无策,除了答应她,别无他想。
偌大的房间,冰冷死寂,燃烧的红烛,已渐渐至残尽,燃过的周围,鲜红如杜鹃泣血。
烟落心中一阵苍凉,泛起丝丝寒意。娘亲,你可有为我想过?只是,你是我最亲的人,为了你,即便是往火坑中跳,烟落也只能认了。
让她去求七皇子,那个看似温润,实则暴戾无情,邪佞残忍的男人。
而他,又会如何羞辱她?她不敢想象,前边艰难的路,究竟要如何去走。
清白已失,如今,就是仅剩的尊严也要被残忍的剥夺么?
连日的晴天,却在今日一早时分猛刮了一阵阴风,接着便是飘了半日的鹅毛大雪,顷刻间便覆盖了天地间的一切,没到傍晚又止住了,煞是怪异。
晋都皇宫。
是夜,盈月照雪,皎若琉璃,处处宫灯高挂的琼楼玉宇之上是一派繁华胜锦,却不知可曾掩盖得住那深宫的寂寥。
一双绣珠履鞋在皑皑的积雪之上留下了两道小巧的足印,水塔塔的自玉央宫蜿蜒穿出,渐渐没入御花园中的那片梅林之中,形单影只,身后的宫女静默的远远跟随着。
满树的梅花,白里透黄、黄里透绿,雪映了月色,昏黄的宫灯洒落,衬得那朵朵花瓣润泽透明,如琥珀,如玉雕般清灵无暇。只可惜,傲梅不抵寒日风雪,散落飘零了一地,独留清香绕枝不去,佳人长叹。
风离御自父皇的御书房中出来,途径御花园之时,便是看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抹月白色素雅的身影站定在了梅花树下,正出神的凝望着枝头的点点花苞,她只是简单的挽着发髻,小巧玲珑的绢花点缀发间。未着披风,寒月中,单薄轻盈的好似吐纳而出的一口如兰气息,只稍轻轻一吹,便会随风消散而去。
一旁立于不远外随侍的宫人见到他,忙福身行礼道:“七皇子万福。”
“免!”风离御扬手一挥。俊眉一拧,他驻足,淡淡的扫过那抹身影,若有所思般。沉声道:“绘春嬷嬷,你在这宫中可是年长的。眼下已是入夜,冬日天寒,怎的也不看好了你家娘娘?一会儿皇上若是问起来,又是少不了一顿责罚。”
绘春嬷嬷忙答道:“七皇子明鉴,梅妃娘娘执意要出来赏梅,奴婢身份卑微,岂能阻拦。奴婢这心中现下是没个着落,生怕娘娘不甚冻个风寒的,这咳病又是要犯。皇上又要怪罪,只是,实在是劝不住。要不,七皇子开个尊口,帮着劝上一声?”她小心翼翼的问道。她原是皇上跟前的宫婢,在宫中年岁长了,颇有些资格。不想却被皇上指派来服侍这梅妃娘娘,然梅妃娘娘虽是最为得宠,只是为人孤僻冷清,难以琢磨,又极是任性,旁人劝之无用,时常闹出些事来,让她十分的为难。三年了,她每日谨慎的伺候着,生怕娘娘有个闪失的,自己的小命不保。这样战战兢兢的日子,不知何时才是个头。
“嬷嬷说笑了罢,本皇子的母妃与你家娘娘素来不和。若是本皇子多事,届时母妃那边谁去说辞一番?”风离御勾唇笑道。
“七皇子说的是,奴婢糊涂了。”绘春嬷嬷点头称是道。以前在皇上跟前当差时,常见七皇子进出正泰殿,是以甚为熟稔,方才敢多言几句。
“你手上这梅花作何之用?”他修长的手指指向了绘春手中的几折梅枝,出声问道。看起来都是方才摘下的,枝上的雪未曾掸净,正稀疏的依附于待放的玉蕊之上,又添几分晶莹,煞是好看。
“回七皇子的话,梅妃娘娘素来喜爱梅花。每逢冬日,总是吩咐奴婢们采摘上几枝,回玉央宫用清水养着。代谢之后,便取其叶瓣泡茶。”绘春嬷嬷垂眉敛眼恭敬答道。
风离御上前一步,摘下枝上几朵,掂在手中细细把玩着,低头一嗅,阵阵清香立即的沁入心肺。花倒是美,只可惜离了枝头。
轻轻摇了摇头,把玩够了,他捏碎了它的花瓣,张开手掌。冷风过处,残破的花瓣立即飘散了一地,零落凄凉。相信无需多久便会被人踩成泥。
“既是爱梅,哪堪折?”风离御扯唇轻笑一声,略略提高了些许声音,似在说给那袭月白色的背影听,又是淡淡的扫过一眼。
他抬步离去,青色的祥龙穿云袍随风扬起一脉雪白的袍角,凛冽而又夺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