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眉一轩,他低低的叹息萦绕在她的耳边,“这么美的脸袋,真真是可惜了。”突然将她拉近自己几许,炙烫的鼻息一浪一浪喷洒在了她的脸上,“为什么会毁了自己的容貌,是他,伤害了你么?”
烟落缓慢移开他钳制住她的手,摇一摇头道:“都过去了,我的事,无需你操心。”
莫寻缓缓向后靠去,反手枕住自己的后脑勺,眸光带着一丝玩味看向烟落,“女人之于男人,不仅是生儿育女,更要能有所助益,当然,能让这个男人喜欢就更好。烟落,你已是满足我后两个条件,至于第一条么……”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一脸戏谑地瞧着烟落。
他的眸子如深邃的乌潭,倒映出她娇美的容颜,又道:“况且,你在他身边实在太累太辛苦,他不能给你的幸福与专情,我自信都能给你。”
烟落屏息凝神,她未尝听不出他话中情意,只是听他这样突兀说出,心内难免震动不已,面容不改,她只作不解,轻轻别转头去,“完颜皇子说笑了,烟落是有夫之妇,还有一双儿女,又是残容陋颜,配不上的。”
“残容陋颜?”莫寻见她并不正面回答他,隐隐有失望之色,忽又轻松一笑,道:“其实我瞧着这样挺好,省得旁人总惦记你的貌美,倒是省了不少事。”
烟落只是回以一抹讪笑,不再搭话。
各自再无言语,僵滞的气氛在狭小的马车之间渐渐蔓延,周遭静的只余马车行驶时偶尔碾过石子发出的“咯噔”声。
愈往前走马车愈是颠簸,缓慢行驶在了群山峰峦的峡谷之中,两旁山势险峻,峰险林茂,景观雄奇。一直这般颠簸着,直到眼前出现了一条仅容一辆马车通过的窄路,路的两侧苍劲松苍翠,怪石嵯峨,呼啸的北风穿梭回响其间,不由令人觉着森冷可怕。
可想不到过了此峡口后,前方竟然是一大片的开阔草原。
烟落以前多在深闺之中,甚少出门,只是曾经与风离御一同去过灵州而已。同样是地势天险,凉州却与灵州大不相同,灵州是围绕在群山峰峦之中一处峡谷州县。而凉州却建在一片平原之上,它的北边屹立着高耸绵延、无法攀越的山脉。
夜色如轻扬的羽帐缓缓洒落,草原的夜是深深的蓝色,星垂平野,明亮地闪烁着银亮的光芒,仿佛银汉迢迢,伸手可及。
他们的马车却并未驶入凉州城中,只是走在了旷野之上。烟落出神地凝望着深蓝天野,前边隐隐看得见似有房舍的点点灯火。渐行渐止,他们停在了一处围屋之前,莫寻先下马车,而后又扶着烟落下来。
夜风渐渐大了,拂起她的衣角在深夜里如一双巨大的比翼的蝶儿。月色明澈如清霜,落在她的身上,莫寻只滞滞凝望着她,有那么一瞬间,他几乎以为她要自由地翩然飞起一般,而他,也许终究是留不住她的。
屋内之人似听到了外边的动静,有一名中年男子打开门出来迎接,见是莫寻,忙俯首恭敬道:“盟主!”
莫寻摆一摆手,示意他噤声,旋即冷声吩咐道:“只宿一晚,替我收拾一间干净的屋子。还有我的马,替我喂饱,明日还要赶路。”
那人连连点头,转身便进屋去打点。
烟落缓步跟随在了莫寻身后,空旷的草原之夜,四处皆是透风,屋中并不怎么暖和。她轻轻搓了搓微凉的手脚,挑眉觑一眼他,似笑非笑道:“想不到,阁下竟是大名鼎鼎的日月盟盟主。”顿一顿,她笑意薄凉,似是微微嘲讽道:“不过,你多年苦心经营的日月盟已是落入他人的手中。眼下已是被慕容傲收编整饬,成了慕容成杰麾下的一支军队而已。引狼入室,为他人做嫁衣裳,恐怕便是指的你了。”
莫寻在前厅之中择了一张交椅坐下,面色稍霁,寒声道:“你这么聪明,还不是一样中了他的圈套。从慕容傲的落崖开始,这便是一个圈套。”
烟落微叹,“想来慕容傲的落崖,彻底博取了你们的信任。”
莫寻轻哼一声,“他算得可真是精,若不是我亲眼所见他不敌风离御,坠落山崖,也不会那么容易相信他。”
“亲眼所见?”烟落微讶,记忆自尘埃中凸起,她忆起那日慕容傲坠崖之后,那群黑衣人是群龙无首,便各自散去。当时好似有增援之人正在急速靠近。莫非,当日便是莫寻率人前来增援。如此说来,慕容傲当时放出明绿色的信炮,其实便是召唤莫寻前来,亲眼见他演那样一出好戏罢了。如此说来,莫寻的确是在她入宫之前就见过她的,不然也不会在宫中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就说出,“果然是与众不同,难怪七皇子对你如此上心”这样的话来。毕竟风离御待她如何,他如何会知道,除非是亲眼见过,原来如此。莫寻一定是亲眼见到风离御那日携她飞快下山躲避冰雹了。
烟落凝重的神情陡然生出几分凛冽来,慕容傲,想不到他竟然连坠崖之事都是做戏的,极力压制住心中怒气。脑中似有电光一闪,照亮了她心底最幽暗之处,霎时一片雪亮。
记得慕容傲曾经说过,他并没有参与将自己送入宫中冲喜一事,因为彼时他坠崖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如果慕容傲连坠崖一事都是在做戏,又怎会昏迷了好长一段时间呢?这显然是不合理的。如果是这样,那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