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隐隐约约看见映月似乎挑选好了东西,付了银子,转身又没入人潮之中。烟落甩一甩头,抛开心中烦闷,继续跟了上去,既然已是这么做了,今日她一定要探个究竟,可能是因为自己曾经不慎失足,所以对于这个唯一的妹妹,她十分的谨慎与心疼,不希望她有任何的闪失。
跟着跟着,已是愈走愈偏辟。
前方的首饰店中,突然现身出一抹熟悉的背影,衣着讲究,三四个丫鬟拥簇着。
那身段,那背影,怎么看怎么着都像是,柳云若!
心中一喜,真的是好久不见了
柳云若年长她一岁,是她最要好的闺中密友。柳云若的爹爹柳正言原本是她爹爹楼封贤的门生,亦是楼封贤一手提拔上来,第一次见到柳正言的时候,记得她只有十岁。
她至今仍是清楚的记得,那是一个眉清目秀、儒雅谨慎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个和自己一般大的女孩,水灵的大眼,尖尖的下巴,小小年纪已是初现美人胚子。
听闻柳云若的娘亲原本是大家闺秀,当时的柳正言不过是一个穷苦的书生,一无所有。柳云若的娘亲义无反顾的跟随着他私奔,不想生活确是穷困潦倒。她不忍看着昔日满怀抱负的夫君如今为了讨生活而做些粗俗之事养家糊口。为了筹钱给他在晋都读书考取功名,她瞒着他堕入风尘卖笑。后来,考中进士后的柳正言衣锦还乡,却独独不见自己的妻子欢喜迎接,处处遍寻无果,她只留下一封书信与年幼的女儿托给邻居照顾,至此以后不知所踪。不洁之身,想必她无颜面对自己的丈夫,是以只得一走了之。痴心相付,柳正言其实并不在乎世俗看法,妻子无怨无悔的付出使他深深的内疚着,他从未放弃过寻找过自己的发妻,也从未起过再娶之意。孤身一人等着她回来,一晃这么些年就这么熬过来了。
也许是经历有些相似,也许是她们的娘亲同样的沦落风尘,总之她与柳云若特别的投缘,一见如故,彼此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一年前柳云若曾同她说遇到了心仪之人,又生怕父亲反对,惴惴不安,当时她真心的祝福他们能幸福。可惜的是至此便再也没有见过柳云若,她曾经私下托人问过府尹大人,可柳正言却闭口不提女儿的去向,大约是对婚事不满罢,自己又不好多问,只能作罢。
如今,在这晋都街上,却又与她不期而遇了。
“云若!云若!”烟落抬高了声音,兴奋的叫道,脚下也不忘加快了步子,赶上前去。
前方的女子闻声缓缓转过身来,一袭千叶攒金芙蓉对襟袄,大红羽缎披风,头上珠钗满缀,金碧闪灼,异常华美。一双勾魂的美眸流转含情,顾盼神飞,妖娆多姿的身段,摇曳若扶柳,确实是柳云若。
“云若,一年多不见了,你也真是的,既然人在晋都为什么不知会我一声,这么长时间没个消息,害的我整日整日的都想着你。”烟落上前拉住柳云若细腻柔嫩的双手,虽然碰触到的满满的都是冰凉的金钏和翡翠玉镯子,秀眉飞扬,她仍是难掩激动的说道。言语间尽显嗔怪之意。
看起来柳云若似乎过得很不错,如此华丽的装扮想必是大户人家的贵妇。
“烟落……”突然间遇见故友,柳云若陡然一怔,美丽的脸庞上染上一份窘迫之意。如果可以,她真的不想让烟落见到她现在这个样子,可是那是不可能的,因为她们迟早会见面的,而且很快。所以,隐瞒也毫无意义。
“云若,看到你,我真是太高兴了。瞧你,现在过得这般不错,这么多丫鬟伺候着你。想来你的夫君一定很疼你罢,你真是有福,羡煞我了。”烟落拉过云若的袖子,上面绣了几朵半开未开的芙蓉,细下抚摸后赞道:“如此精美,必是出自锦绣坊,攒金芙蓉最是名贵,还满绣,这件衣服必是价值连城。”
“区区一件锦绣坊的衣裳,即便价值连城又算得了什么,我家老爷恨不得把天上的月儿都摘下来给九夫人呢。我家老爷啊,可是把九夫人放在手心中疼着宠着,生怕磕着碰着了。”柳云若一旁的随身丫鬟连忙凑上前谄媚道,尖声细气,尽心讨着自个主子的欢心。
“芳余!谁让你多话了!”柳云若不悦的颦眉,怒斥道。
那名丫鬟立即低头退至一边,噤若寒蝉,不敢再言语。
九夫人,九夫人!谁的九夫人?
烟落彻底呆住了,直愣愣的站在了原地,杏眸圆睁,她不相信,她不愿意相信,为人倨傲,才华横溢如柳云若,竟是愿意屈身做他人的小妾,还是第九房妾室。不,她不愿意相信!这不可能!
还曾记得,满树的桃花,片片纷飞,她们背靠着背坐于桃花树下,一任那飞旋着的粉色落了满身,春意绵绵,不愿拂去,彼此倾诉着心声……
如果说她自己是三月枝头柔柳之上的一抹春色,那柳云若则是天边夕阳下最绮丽的一朵彤云。
柳云若曾说:她此生定要嫁一个真心待她之人,像她的父亲对她娘亲那般痴情之人,不介意出身,也不介意过往,一生只娶一妻,可以没有钱,可以没有官爵地位,只要能相守便好。
一生只娶一妻,只要能相守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