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她狠狠抓紧了自己衣摆一角,美眸微眯,冷厉望向身侧的南宫烈,突然含了一丝怨恨道:“彼时,皇后叶玄筝屡屡刁难于我,我只当她是嫉恨风离天晋对我宠渥有加。初初并不为意,我岂知她与南宫烈竟亦是有过一段情,甚至还有了孩子。叶玄筝她隐藏的那样好,我一直以为那是风离天晋的孩子,岂知竟是……”她无法继续说下去,只觉得心口起伏激荡难平,如海潮般一浪接着一浪,永不平静。
南宫烈高俊的身形微微一滞,光影勾勒出他侧脸深刻的弧度,渐渐僵硬,他伸出一手,想要去碰触司凝霜。
司凝霜本能一避,唇边漫过涩涩苦笑,伸出双手,她茫然瞧着,眸中撕裂般的痛楚难以掩饰,仿佛能沁出血来一般,凄声道:“你知道么?那个孩子,生出来的时候便没了气息。他还那样小,那样软,他的头无力的垂落在我的臂弯之中,他不会哭,也不会笑。你知道那是什么样的感觉么?比胎死腹中尚要痛上千倍万倍。叶玄筝毁掉的,是我活着唯一的期望。你说,我怎能放过她?”
痛失亲子,风离御亦是深有感触,且不说生下便没有气息,他的无忧,出生时便被莫寻抱走,他只匆匆瞧上了一眼。而那样噬骨的痛,至今回想起来,仍如万千蚁虫啃咬。他的心中漫过无尽冷意,寒声道:“即便是这样,你也不应该陷害我的母妃,害的我秋家家破人亡。”
昔日的错,司凝霜亦不否认,声音沉寂了下去,渐渐无望,道:“所以,因果报应,人总是会有报应的。所以,才会让我与自己的女儿十八年不能相见,生不如死。一步错,步步错,我早已是不能挽回。”
风离御眼中清冷之色微融,缓声道:“我不明白,既然你与南宫烈两情相悦,为何烟儿却是楼封贤的女儿?”
南宫烈正一正身子,接过话道:“大约是乾元十年的时候,我安顿好南漠国的一切,只身来到了晋都。长达七年之久的相思之情,在见到凝霜的那一刻彻底迸发。我想要带她走,带她远离皇宫,只可惜她却并不愿意。她放不下心中的仇恨,不愿跟我走。”他的眸光有些悲悯,有些遗憾,望着司凝霜,心中五味陈杂。人生没有如果,亦没有后悔,有的只是事后无尽的感慨。
回忆起往昔重逢的美好,司凝霜眼中柔缓几分,似春水伏波,却旋即冷下去,冷如九天玄冰,寒声道:“走?我一错再错,手染鲜血,我夜夜梦靥缠身,不得安寝。谁愿意天生去害人?谁愿意生来便是心狠手辣?如果不能手刃叶玄筝,那我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白费了?我怎能一走了之?那样小的孩子,何其无辜?长夜漫漫,我总梦见自己的孩子向我啼哭。当时,我将他抱在怀中,那样冰冷的感觉,永生难忘!也不能忘!”
南宫烈神情亦是悲痛无比,长长叹了一口气,转眸看向风离御,道:“当时,凝霜不肯同我一起走,我犹不死心,暂且出宫等候。此后月余之间又伺机入宫一两次。过于频繁的动作,最先起疑之人,便是当时全权管理后宫的叶玄筝。”
眸中冷意更甚,似燃烧起熊熊火焰,司凝霜已是将银牙咬得“咯咯”直响,寒声道:“正因为你的频频入宫,叶玄筝更是恨我入骨。彼时新年刚过,风离天晋宴请百官,而叶玄筝买通我身边的掌灯宫女,在我的莲子羹中下了媚药。又拿着模仿你笔迹的信笺,诱我去了一处废宫,更是从宫外寻了一名猥亵男子欲行强暴我。当时,是楼封贤觉得不对劲,一路尾随我来到了废宫之中,将那名男子杀死,投入废井之中。彼时****已是发作,他只得……”话至此,司凝霜胸口已是剧烈激荡起伏,身子颤抖如风中落叶,几乎不能自持。
极力克制住自己的愤怒,她继续道:“事后,我不辨是非,狠狠煽了楼封贤一个耳光。自小青梅竹马的情分,他对我的情意,我自然懂。只是,他怎能如此趁人之危?他且愧且气,当下便甩袖离去了,哪知这时叶玄筝已是带着风离天晋前来‘捉奸’。这一切,原不过是她设下的局,欲让那名男子强暴我之后离开,再让我衣衫不整的被风离天晋逮个正着。她更是告诉风离天晋,说我与南宫烈私下幽会,让风离天晋下旨全城去搜寻南宫烈的行踪。”
南宫烈恍然道,“我说为何当时一路返回南漠国时,遭到了风离天晋不断地追杀,原来竟是玄筝告诉他的。”
风离御端起手中茶杯,一饮而尽,早已是冰凉冷透的茶水,徐徐灌入腹中,令人有着瞬间的清醒,他转而望向司凝霜,凝声道:“所以,那一夜你没有丝毫准备,是以没有带避孕的香囊。所以,烟落肯定是楼封贤的女儿。而你也因着与南宫烈的私情曝光,被父皇打入冷宫?是这样么?”
司凝霜微微挑眉,垂首理一理自己的衣襟,低低道:“其实,风离天晋一直都知晓我心仪南宫烈。真正让他极为震怒,不能容忍的是,他派人在我的景春宫中搜出了‘醉春欢’。”
“醉春欢!”风离御腾然站起身,英俊的面容被惊愕徐徐吞没,如果他没有记错,烟落曾经也用过“醉春欢”,他亲眼瞧见烟落将剩余的“醉春欢”还给了卫风。事后,他也找过卫风,将“醉春欢”的功用及缘由问了清清楚楚,始知自己一直都误会了烟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