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小说失去的莱松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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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时有她的手在我的额头上,我说起话来轻松多了。我告诉她我如何在16岁那年便离开了爱尔兰,离开了家庭、学校和朋友。我不得不离开,因为我搞了一次小造反,人家悬赏捉拿我。我向她诉说了我如何四处漂泊,历尽艰辛,生活得极不如意,总是打架,有架必打。当我讲到打架,讲到危险之时,她的眼睛闪烁出光芒。我知道一个男人的心在这个女人的胸膛里跳动。我讲完后她轻轻叹了口气。

“‘不错,比尔·邓肯,你是个走运的斗士。’她说着再次抚摸我的肩膀。‘上帝把你造得很好。’她重复说。

“‘他赋予我肌肉却不给我脑子。’我辛酸地回答道,并再次把头倚在她的膝盖里。

在这之后,一切都变得模模糊糊,我睡着了,她的手仍抚在我的头上。

“醒来时,月光正照在船舱里,就剩下我一人了。我仍坐在地板上,身体靠在椅子上,她在原来她的膝盖的地方放了一个枕头,并在我身上裹了一条毯子。我起身,恭恭敬敬地将枕头和毯子放回床上。屋子里是那么的安静,月光是那么的皎洁!一切是那么美,那么神圣,这不是我--比尔·邓肯--走运的斗士--不生苔的滚石所待的地方。

“其时,我感觉身体好些了。我已习惯跌打磕碰,一觉睡过,身体已恢复许多,但仍很虚弱。沿甲板走回我的舱室时,我不得不扶着栏杆。安静的夜,没有一丝的风来鼓动船帆,‘加里班’号静静地停在水中。在洁白的月光下,我倚着桅杆,倾听着船上的伙计们在下面的岗位上低诉着什么,我想到上帝的国度,想到她。就在这时,我听到两个人的声音,是道格拉斯·斯蒂尔和她的声音。我环顾桅杆四周,看见他们在船的另一侧,正靠着栏杆在谈话。对于我这个欠女人情的男人来说,她的形象是那么的美。我不由得站在那里看她,看月光在她的脸上洒下的暗影。她观看着月光在水面上洒下的银痕,神情恍惚,似在梦中,几乎未听道格拉斯·斯蒂尔在说什么。

“‘考特,你瞧。’他说道,‘你不能待在这里!你不是什么传教士,这你知道!’ “‘我能待在这里,’她迅即答道,‘我是传教士,我要给那些脏分兮的小日本人洗脑,教他们不要拿刀子捅人。’ “他绝望地举起双手,‘考特,你必须回家!考特,你知道我这是第10次爱你了--你不想和我结婚吗?’说最后-句话时,他是微笑着的,但却十分严肃。不知怎么的,其时我心头的痛要比胡安·马多的刀伤还要刺得厉害。并非是我不想让道格拉斯·斯蒂尔拥有她:如果确有男人爱 女人,那便是他对她的爱。可是,唉!查理伙计,我是那么想得到她!

“‘不,道格,’她平静地说道,‘我在这里有事要做,我不能和你结婚。’ “我真为斯蒂尔听到这话难过,可他却向后摆了一下胳膊,以同样平静的口吻说道;‘那我就等你干完了事,小姑娘。’ “小姑娘!这正是我一直对她的看法。她没有说话,眼睛却闪出火花。

“‘今天下午的打斗难道不精彩吗?’ “我简直要大笑。她的情绪变换得多么快!她既可以专横霸道,又可以温柔如母;她既像个格格傻笑的女学生,又拥有创世纪以来女人的全部智慧,并且还像个小男孩那样富有热情和生机。

“‘当然精彩,’斯蒂尔答道,‘那男子是个天生的斗士。’ “‘这伙计真棒。’她说着回想似地咧嘴笑了。

“‘他定是看上你了,小姑娘。’他说着点了根纸烟。我先是愤怒地一跳,接着便原谅他了。他的话不假:他作为恋人的眼光是敏锐的,何况我们几乎是拴在同一根绳上。

我屏住呼吸等待她的回答。

“‘别傻了,道格。’她说道。

“‘可他是看上你了,看他的眼神你便可知道,因为他从不用口。他的眼神让我想起去年你的那位科利。这伙计挺怪--’ “‘这伙计真棒,’她柔声重复道,‘他那大下巴让我想起叭儿狗。他不错,道格。

遗憾的是他没能再向前跨出一步,不过他从来不曾有机会。晚安,道格,我要去睡觉了。’她留下他一人独处月光下。

“天哪!他是多么的自私。他要得到她的全部,而我肯为她的一个吻而去死,也肯为她那一绺褐色金发而忍受悲惨的生活。”

第三章 “次日晨,我们抵达莱松岛。我们在此只能停留一个小时,但我们还是带着小姑娘和道格拉斯·斯蒂尔进城。你瞧,查理,莱松岛是个相当大的岛,但上面仅有一座城。

此地多沼泽,多热病,糟糕之极。日本人散布在岛上的各个角落,土著人也是如此,但少数白人种植园主进城居住。我和船长带着两位去见塞诺拉·卡斯特罗,她接受房客。

这位塞诺拉是个大坏蛋,可性情还好。她的要价极高,但罗斯小姐和斯蒂尔二话未说就付了钱。显然他们在家已经习惯了更为昂贵的东西,还觉得自己捡了便宜呢。

“吉姆船长和莱松岛上大多数白人种植园主关系密切,他为两位写了几封介绍信。

他写信的时候我到外面的一棵毛竹下坐了下来:由于昨天的打斗身体还很虚弱。不久,她出来了。

“‘邓肯先生,我以为你也会给我们写些介绍信呢!’她开玩笑似地高声说道。

“‘介绍信,由我来写?’我说着,竭力笑出声来,‘如果信是由我写的,罗斯小姐,我怕人家要把你们撂出来,罗--小姐。’ “‘你就不能叫我考特尼吗?’她笑着说道,并猛然坐在了草地上。

“‘考特尼!’直呼其名,不知怎地我做不到。

“‘不,’我低语道,‘我不能这样叫你。对我来说,你始终是那小姑娘。’我停住了,觉得自己是个傻瓜,几乎害怕她会生气或者发笑。

“可她只是用那坚定的灰眼睛直直地看着我说:‘谢谢你,比尔·邓肯。’ “我迷惑不解,不知她为何要谢我,但我迅速站起身来。她也站了起来。我望着炎热的街道,但见褐色皮肤的儿童们光着身子在地上打滚,黄褐色皮肤的男人们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抽烟。猛然之间我意识到她几乎是孤身一人--她和道格拉斯·斯蒂尔是这黄褐色的海洋中惟一的白色面孔。我想警告她当心胡安·马多这个魔鬼杂种,可是话已跳到嘴边我又将其咽了回去。那天早晨他看着她离船时眼睛中的表情,足以使一个白皮肤男人乐于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将其撕掉。查理伙计,我了解这些日本人。我在东方生活了5年,怎么会不知道一个日本人根本不拿一个女人的生命与尊严当回事。胡安·马多盯上我的小姑娘了。我想告诉她但又想这样做不会有什么好处或许还会带来危害,所以我什么也没说。可她已敏锐地从我的眼神中读到了什么。

“‘你要说什么?’她突然急促地问道。

“我猛一惊,随即微笑着:‘没什么,只是,小姑娘,如果你缺少什么或者需要什么,尤其是如果你需要帮助,无论何时,你知道到哪去找。’ “她微微一笑,这次没有咧嘴,仅是微微一笑,这一笑却使我觉得她能看见我的灵魂,我真希望我的灵魂能再干净些。

“‘我会知道的,’她说着伸出了手,‘我感谢你。’ “我握住她的手,那是一只小而有力的手,手指尖尖的。我想吻它,那感觉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可我是个傻瓜--无论现在还是当时我都明白这一点。我突然放下她的手,沿着街道朝‘加里班’号走去。

“两周过后我才再次见到她,却也只能打声招呼而已。她、道格拉斯·斯蒂尔和一帮快活的白人种植园主正乘着一艘很好看的白色小帆船从莱松岛出来,约摸一个小时了。

道格拉斯·斯蒂尔在掌舵,身着白色套服,一派凉爽的样子;她站在他身边,身着白色水手领罩衫和裙子。这伙人(大约有七八名)在从我们面前经过时,兴高采烈地呼叫。

我所听到的只是她的声音清脆地盖过其他人:‘你好,比尔·邓肯!’ “船长趴在船栏上叫道:‘传教士怎么样?’那帮人全都叫唤起来。

“她一副伤心的样子,却皱了皱鼻子,回呼道:‘我挺好的,别担心!”

“他们从我们身旁驶过。真是一帮快活的人,又说又笑的:是哈里逊船长之类,斯蒂尔之流,却不像比尔·邓肯之样。

“我想船长可能觉察到了我的想法,因为我瞧见他在我转身离去时半是同情地望了我一眼。我不需要任何人的同情,即便出自我最好的朋友,我对尘世的惟一索求就是她。

我渴盼她,犹如一个干渴即死之人对水之渴盼。我的渴盼近于饿狼见食--我是那么地想要她。”

“再次见到她又是两周以后。其时,船长和一些中国人将失去知觉的我抬进莱松岛。

当然处在梦幻之乡的我没有看见她,不过事后我的确见到了她。你瞧。我在‘加里班’号上又打了架,且搞了个一团糟。船长痛恶,不要我了,因为他已发现我不会不打架,而且也不想不打架。反正我的头被系绳栓弄破了,我的架也就这样结束了。吉姆船长把一桶水浇到我身上:通常他都用此法对付昏迷的我,可这一次,水不管用了。见我不像往常那样过段时间就醒转过来,他开始着急了,于是就把我送到了莱松岛,他知道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