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倒是画得好,梨花仙子映日舞!”他笑道。
夏女一听,将桌上的一支狼毫墨笔递给他:“这名字好,你给题上。”
他也当真不拒,拿起笔,龙飞凤舞地题上:梨花仙日映日舞。
他的字飞气扬而飘逸,细中带着洒脱。
写罢,他这才回头,
难得一笑:“皇后倒可谓是闲定自如,外面已经争吵至此,你也不闻不睬?”
“这些事自有别人去处理,根本无需我去费心,我只是个病人,只需安心养病便可,这可不还是水太医交代的。”夏女淡淡地道,却不忘记小小地反驳一番。
“皇后还真是个最好的病人,不过只怕此番这位门外争吵的主,这帮子奴才怕是拦不住的。”
水尘故意说得轻漫。
说完也不再续其他,直接就摆出了诊包:“娘娘,咱们就赶紧急取时间来诊治一番吧!免得等下扰来扰去,误了正事。”
夏女见他这样说,只是一奇,是谁来了门外的那些侍卫不也拦呢?除了江情青,她倒是想不出还有谁能如此,可是江怀青自上次一病,到如今也不见有所好转,据说还是缠绵病榻,是不可能到来的,而除了她,也就只有雪月了。
这个水尘,现在也学会了看风凉啊,竟然话说一半不言明,不过她也不是真的非要知道。
毕竟,不管是谁,总是要进来的,那么她早晚是可以得知的,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伸出手给他诊脉。
他略一诊按,就收回了手,而回收拾起诊包,边收边道:“已经无大碍了,那药还剩两包吃完就没事了,不过娘娘的身体还很差,尚且需要好好地调养,莫动心莫动气,滋补的药膳多吃点就会好了。”
听到药膳两字,夏女的眉也皱得紧了,这几日来,天天吃药膳,都把她给吃怕了,那味道,带着一股子味极是难闻。而且她平日总吃得清淡,最是怕这些浓冽的味道,偏偏这药膳却全是带了浓冽的味道。
在她看来,比喝那药水还要难喝,起码药可以一口饮下,可是那药膳,却要一口一口慢慢地吃。
可是她不喝,又有人守着,毓旭命了两个专名为她送膳的宫女,十来岁左右,小巧可爱,却偏偏胆小得厉害,由于毓旭说了如若她不喝下,就罚她们二人,于是每次一听到她推脱不喝,那两宫女就当场在那儿直抹眼泪,非哭得惊天动地不可。
而每次,都是她无可奈何地将药膳吃完,她们二人的泪水才止得住。
“水尘。”她突然难得十分用着十分温柔的声音唤他,而且还是直呼他的姓名。
让水尘一惊,抬头问道:“怎么?”
“那些药膳不要再开了,我不想吃了。”
“臣是一个医者,只做医者应当做的事情,若娘娘的身体不再需要食用药膳了,臣会停掉药膳的,但肯定不是现在。”她的身体如此差,稍不注意就风生病,如若不趁着年青补起来,将来年纪长了只怕会带上许多病根子的。
“可是、、、”她实在是怕了那药膳的味儿,还想再说些什么,却在这时,门外的争吵声音已经到了门外。
就听见雪月那清丽的声音尖喝着:“你们都给我让开,伤了我,你们十分脑袋也不够斩!”
语气倒是一如即往的嚣张,还以为她经一事已经学会长一智了,可谁知她学会学去,还是改不了这个锋芒毕露的性子。这一次,又是有什么事值得让她如此嚣张呢?
她从不认为,如果是因为毓旭的喜欢,她尚且不敢说出伤了她,十个脑袋也不够斩的话来。
毕竟,她之前去冷宫找她的时间尚且没有几分自信的。
她敛起了一脸轻松的脸,淡了一张颜,静静地坐在椅子上,等着她进来。
就见她在一群子宫女的左拥右扶下婀娜多姿地走了进来。那模样,那姿态,倒真是一个高高在上望之也显得亵渎了的高位者。
如玉的脸上是一抹得意而甜美的笑容,带着几分春风得意的嚣张,张扬无比,倒让夏女想起了以前在夏府中,她的脸上,也总是闪现着这样的表情,趾高气扬,头上斜斜挽一个朝霞髻,少了往日的少女清新,倒是多了几分贵妇之感。
这还是她入宫以为,夏女见过她挽得最正式的妇人髻,她心中似乎晃然有点领悟了什么。
没有其他事,只有那事,可以让雪月能如此嚣张了。
古来,这后宫中,多是母以子贵的事情,并不足以为奇。
她一进来,便在宫女的搀扶下缓缓地落座,也不向她行礼,本来夏女也不在意这些礼数的,倒了无的谓。
却料不到她却自己给辩解起来了:“皇后娘娘可别在意了,臣妾如今身怀龙嗣,太医说了,要处处注意着,行动间要小心,皇上听了也免了我不必要的礼数。”
这般嚣张的话,也所幸是撞上了夏女,若是她人,几时忍得住,这话间,摆明了是挑衅的。
“姐妹间本就不需要那么多的礼节的,你如今有孕了,是应该好好地保养着。”夏女只是淡淡地道,说不上喜与不喜。
本来,雪月有身孕,她心里是真的高兴的,夏家已经灭了,能够为夏家留下一点血脉也是好的。只是她却没有表现出任何欣喜之情,只是明白,以雪月的心性,她如此表现得过于欣喜,只怕她会以为她是假惺惺。
“皇后娘娘总是这样霸着皇上,未免太有失常理了吧?这皇上是六宫之主,皇后这样专宠着,只是害了皇上的。”雪月也是个忍不住话的人,才推过不过两三句,就入了正题。
原来这就是她要来找碴的理由啊!
只是她不明白,她何时霸了毓旭了。她现在与毓旭,也是各睡一室,若要说什么霸占,可是谈不上,毓旭想去找何妃就去找何妃。
她那里来那么大的能耐能够霸得住他呢?
只不过她知道,不管她怎么说,在外人看来,都是她霸住了皇宠,这还真是个罪过呢?!可她实是冤啊!
她还未回答,就见雪月又劈啪劈啪地说了一番,仿佛一气呵成,不必停顿地:“当初我让你想法让皇上不废你后位,你还装着清高不已,说什么不愿意做皇后,却原来这会子用上了苦肉计啊!你不要以为皇上一时宠你你就能够翻天了,你也不想想,自己那儿有当皇后的料呢?”
她说完尤不自足地冷哼了一声。
夏女听着她的话,又似是置身事外一般,手中一盅君山银尖,只是细细地看着,那翠绿而嫩青的荼水中,银尖根根竖起,倒立起舞,摘自清晨沾了露珠的梨花瓣染了荼水的嫩绿,雪白中透着点点嫩,竟是如新生而含苞的花瓣一般,煞是美好。
她闭上眼睛,轻轻一吸,便是荼中带梨花香,梨花香中有荼香了。这种味道,搭配起来,竟是出奇地好闻。
真是难得!
即赏心悦目,又甘清回味可口无穷。
待雪月话方说完,她才抬起了研究荼的眼神,冲着她淡淡一笑:“妹妹试试这荼,可是色香味俱全的。”
雪月见夏女竟然不理会她的话,反而顾左右而言他,根本不将她放在眼里,一时气得两眼冒火:“你可不要以为居在龙阳殿中就可以这样嚣张!”
嚣张?!
夏女嘴角笑容不变,只是心中却是暗叹。
这嚣张二字,可不知用在谁的身上更像呢?她只不过是懒得去与她争辩什么,更何况她所说的。
在她认为,全都是无稽之谈而已,她从未用过苦肉计,也从未想过要做个皇后,更未想过要居在这个龙阳殿中,这些,可都是别人强加于她的身上的。
真不知是她天生太好欺负了还是怎么,怎么所有不好的事情,个个都能往她身上推呢?
当然,这一切,在她看来,根本没有必要向雪月解释。
她更不是故意仗着身份故做傲慢之姿,只不过,她当真是对雪月提到的问题不感兴趣罢了。
她抬眼望向她,冷冷静静的一双眼睛。
没来由地,雪月心中一震,竟是生出了几分惧意。
却是不明为何,但是心中却更是不服,更是大声地喝道:“你嚣张个什么!眼睛瞪那么大!我告诉你,等我生下龙儿,母以子贵,到时候,别说是皇后的位置,只怕我是要宠尽六宫的!”
一般,赶紧声音说得大声的人,便是越没有底气的人,而夏女,恰好是懂得这个道理的。
如果雪月当真认为自己可以宠尽六宫的话,便没有必要来这儿如此挑衅着,而是安发心心地呆在她的月如宫中,等着待产,等着一切荣耀加身。
“妹妹天姿国色,得到荣宠是必然的,这个我知道的。”她不想与雪月引起没必要的争执,于是越发低姿态地说着。
后宫女子,天天争着夺着的,究竟是什么?
为什么她们从来不去想想呢?大好年华,全用在了勾心斗角上,到头来,赔去了良心,赔去了青春,赔去了美好的心,却发现仍是一场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