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看到我嫁人,你才会安心,我就会嫁人!
因为我不能让你……痛苦不堪地死去;更不能让你死去之后还无法安宁,空留独孤与寂寞!
娘,你明白鸾儿的心么?
对鸾儿而言,最重要的人是你,而不是那只虚无缥缈的青鸾!
如果爱情爱到最后,是像你这样浑身是伤……我宁可,永远孤独一人,寂寞一辈子。
八人抬大轿,锣鼓唢呐震天响,大排场,却唯独少了前来迎接新娘的新郎官。
漫天红彩,龙凤对烛,火红的“囍”字,拜堂时刻,甚热闹,却唯独不见了红绸另一端的新郎官。
众人暗自替新娘捏了把冷汗。
虽然说新郎是东盛国堂堂的安陵王爷,可是这婚是皇上所赐,新娘的父亲好歹也是两朝元老的侍郎,新郎却如此羞辱新娘,想必新娘定是无法咽下这口气。
可是出乎意料,新娘不吵不闹,一人一鸡地拜了天地,随后在喜娘的搀扶下进了洞房。
但是众人的冷汗却依旧涔涔落下。
新娘看起来柔弱得没有任何脾气。
可是正是因为如此,众宾客对她也愈发同情了。
安陵王爷自去年开始纳正妃,可是每一个妃子三天都挨不到,死得莫名其妙。
据说,第一名妃子是入洞房的时候太激动,过门槛的时候踩到了霞披的裙角,不小心在脑门上摔了个大窟窿,一命呜呼。
据说,第二名妃子是在洞房里吃枣子的时候,不小心来了个“囫囵吞枣”,噎了个大白眼,迫不及待地去向阎罗报道了。
据说,第三名妃子更夸张,还没有来得及进安陵王府,在花轿中便一命呜呼了,御医诊断之后竟然得出……新娘是在花轿中活生生地不知道被何物吓死了。
有人说是安陵王爷命硬,需要福源颇深之人、命格较硬之女子方才能与之相配。
所以第四名妃子,皇上替安陵王爷选的是东盛国骠骑大将军之女。
此女性格爽朗豪迈,与男儿无异,曾伴随其父多次征战。
原本以为这一次肯定能够坐上安陵王妃宝座。但是孰料,成亲当夜,安陵王爷与众宾客在外喝酒之时却传来噩耗,说新房里的王妃被人一箭穿心,惨死在了洞房里。
临死时,眼珠被人剜去,只剩下流着两行血泪的窟窿,惨不忍睹。
至此,皇上再也不管安陵王爷的亲事,任其风流快活。
但是说来也奇,安陵王爷现在以纳了一名侧妃,四名侍妾,均未发生任何惨事。
民间皆有传言,说安陵王妃无人有福能做,安陵王爷知道之后不仅未加制止,甚至在公开场合堪表赞同。
不料前几日,安陵王爷竟然主动请皇上赐婚与沈侍郎家的千金,据说他曾经偶见沈家千金,一见之后便无法忘怀。
皇上本有所为难,但是安陵王爷再三保证,说会尽心尽力去呵护沈家千金。
沈侍郎竟然也上书请皇上赐婚,说其女偶遇安陵王爷之后,被安陵王爷的器宇轩昂所折服,茶不思饭不想。
皇上因此欣然赐婚。
原本以为会成就一段佳话,可是现在看来,似乎并不尽然。
头顶五夜明珍珠凤冠,身披五彩凤披,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我的唇畔忍不住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丝毫感受不到一丝待嫁女儿家的不安和雀跃。
一段佳话?
新郎安陵王爷安凤凖,昨夜夜宿东盛帝京最大的烟花繁华地的烟雨楼,怀中抱着的是烟雨楼妩媚娇俏的美人红玉烟;
真正的新娘沈紫薇,在家哭哭啼啼,要死要活,说是宁可死在家里,也不要死在安陵王府。
“王爷马上就会回来了,王妃不要着急!如果饿了,也不要随便吃东西……”喜娘在我的耳旁絮絮叨叨。
我的笑意忍不住扩大。
担忧我会坐在轿中死去,喜娘陪着我坐轿;
害怕我会不小心踩到裙裾摔死,喜娘拎着我的裙裾扶我进洞房;不过,如果不是她,我说不定真的会摔死在进洞房的那一刻。
现在又担心我会吃东西噎死,叮嘱我不要胡乱吃东西;
想必,害怕我会被人刺杀,所以在新郎到来之前,四周还有许多侍卫吧?
我想要掀掉喜帕,摘去凤冠,卸下凤披,因为一天的折腾已经让我筋疲力尽,可是我才一动,喜娘就惊得尖叫:“不许动……”
无奈,我只得保持着端庄正坐的姿态,等待着那个估计不会回来的男人,来给我掀开喜帕。
不知道坐了多久,我感到自己的双脚发麻,像是有无数只虫子在噬咬一般,忍不住低叹一声:“哎呀……”
“王妃怎么了?”喜娘着急而又担忧的声音从身侧传过来。
她也够辛苦了,为了赚这么一点儿喜钱,一路以来都提心吊胆,生怕我会不小心一命呜呼哀哉。
我淡淡地说道:“没什么,就是脚麻了!”
“王爷应该就快要回来了!”不知道是想安慰我,还是自欺欺人,喜娘低声说道。
“哦!”我随意应了一声,算是应了她的话。
然后,再一次陷入了沉寂,依稀只能听见压低的呼吸声。
而我,只看得到我眼前的鲜艳的喜帕,像是沾染了鲜红的血一样。
良久。
“啪……”一声巨响,是门被人踹开的声响。
喜娘松了口气,颤抖着声音说道:“爷,您可回来了!王妃……”声音却戛然而止,依稀听到了她倒抽冷气的声音。
我一怔,莫非这一次……安凤凖自己踩到了袍角,不小心摔去了阎罗殿?
“她还活着?”一道清冷而又洪亮的声音问出了我的心底话,却也回答了我想要问的话。
喜娘结结巴巴,道:“是……王妃……王妃还活着……”
“命真硬!”嘲讽的声音,隔着喜帕,我都能够想象得到说话之人,肯定是噙着一个似笑非笑的笑容。
“爷……”喜娘的声音,怎么像是要哭了一样?
“你们都下去吧!”那道清清冷冷的声音再次响起,接着便听到了一行规矩的脚步声朝外走去。
我的双手不由自主地握紧,掌心竟然泌出了汗珠子。
从来没有这么紧张过……
低下头,透过喜帕的边沿,我看到了一双墨黑色的靴子。
一道冷风拂过……
我的眼前骤然一亮。
满是刺眼的红夺目而来,我却感受不到丝毫的喜气,反倒是感到一股沉闷之气自胸口蹿上来……
是烛光下他欣长的影子。
一道影子,竟然就能够压抑得人喘不过气来。
“很生气?”声音依旧清冷,无愠无怒。
我转头望向来人,一时之间呆住了。
他的衣着精致却不是很张扬,虽然不华丽,但是却带着令人无法直视的贵气。
不是第一次见到他的模样,但是此刻的他,却叫人挪不开目光。
俊美得过火的容颜,难以想象是一般的凡人所能够拥有的;
一张宛若被神手雕刻出来的脸,有棱有角,轮廓分明。经过风霜洗礼的五官硬朗坚毅,剑眉英挺,横飞入鬓,目光冷峻,犹甚冰山。器宇轩昂,举手投足之间莫不散发着望着雄霸天下的英雄气概。
或许是因为常年征战的缘故,他的肌肤不是平素所见的男子那般白皙,反倒是一种特别的古铜色,散发着一种诱人的光泽,像是被风霜和太阳镀了一层耀眼的光晕一般。
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平素见多了达官贵人、俊朗儒雅的美男子的姐妹,莫不是为他失了神,当时我还嗤之以鼻。
此刻,近看才发现,他的俊朗、他周身所环绕的那种摄人的气息,真的很容易让人不知不觉地就沉醉其中。
特别是那双在长睫下幽邃的眼睛,星目清澈,炯炯有神,此刻流泻出魅惑的幽光,让人不由自主地在这双深潭般的黑眸中恍然失神。
“对本王的长相,王妃可否满意?”又是那道讥讽的声音。
我敛眸,掩下心中的愕然,低下头说道:“王爷的相貌俊雅,想必东盛少有人能及!”
几声冷哼,接着便听到他说道:“玉烟,来看看,这便是本王新纳的王妃。”
我诧异地抬头,却望见了先前缩在他身后的女子。
她穿着一袭粉红玫瑰色的轻纱,上衣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了一大片洁白无瑕的肌肤,隐隐透着透明的光彩;一条以金丝软烟绸带,紧紧束缚着她纤细的腰肢,细的只手可握。
细腰绿柳,我见犹怜;雪肤花貌眉若柳,冰肌玉骨,目光流转,妩媚动人。
此人,不正是东盛帝京第一烟花之地的美人……红玉烟么?
她亦是看见了我,一双好看的大眼睛里闪过一丝错愕和惊讶。
难怪方才喜娘倒抽冷气!
新婚之夜,他竟然带回了烟花之地的女子!
我浅笑着抬头望着安凤凖,以他的话回敬道:“看来王爷对我的相貌还觉得满意,所以才敢将我示人!”
并非自负,对自己的相貌,我自是有信心,毕竟我的娘亲曾经是东盛众人公认的美人,虽然我长得并不像娘,但毕竟还是留着美人的血,相貌也算是上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