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十一。
一直站在不远处观望着的十一!
安凤翔松手用力顺手一推,我的身子即可踉跄着差点儿摔倒,多亏十一眼疾手快地搀扶住了我。
“我对你费尽了心思,可是你最终还是选择了四哥!”安凤翔恨恨地望着我,“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我在十一的搀扶下站定,静静地站在他的对面。
望着他嘴角那抹带着恨意的笑容,我淡淡地道:“我不会后悔!”
是他自己彻底毁灭了他在我心底残存的最后一丝美好。
原来一切的一切,竟然都是预谋。
我以为他是懂我的,结果却发现一切原来只是预谋。先前我还因为担心自己的自私而会伤害到他,甚至是厌恶我自己。
可是这一刻,我却觉得非常荣幸。
我只是被他所作的虚假一切暂时蒙了眼,而没有上当一辈子。
他骗了我,而安凤凖……却是罪魁祸首,是最大的帮凶!
可笑了不是,第一次心动,第一次尝试着交付真心,却原来是骗局一场!
所谓的相信我,所谓地让我去做我想要做的事情,所谓的没有人的地方,所谓的竹屋,这一切都只是一场骗局。
“你……”安凤翔瞪着我的眼神几乎是带着浓烈地恨意。
我扬起袖擦了擦自己的脸,笑望着他嘲讽道:“恨我么?你对我所作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骗局,你凭什么要我在这场骗局你交付真心?”
何谓当局者迷,这一次我算是彻底明白体会到了!
原来所谓的幸福感觉,只不过是自己一时的心悸而已。
世间像娘亲那样痴心执着的女子能够有几个?
没能找到能够令自己执着的那一半的女子,又是何其之多!
真正的幸福,岂是那么轻易就能够到来的?
“我的心是真的!”安凤翔的神色有些松动,望着我的眼神逐渐恢复了往日的神采和不羁,“这一点,从未曾改变!”
我笑着摇了摇头,“不,你爱的从来不是我!”
他爱的人始终是他自己。
因为爱自己,所以才会不惜使出任何手段得到自己想要得到的一切,包括我!
“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安凤翔的脸气得通红,却丝毫不损他的娇艳,反倒是增添了几分妩媚,可是看着这样的他,我的心竟然再也惊不起一丝波澜。
“爱,不是自私的占有!”我望着他笑着说道,“在我的理解中,爱应该是无私的……是一种成全!”
没有再理会他说些什么,我浅笑着挽着十一的手,潇洒地转身离开。
夜风轻轻地袭来,带着淡淡地凉意,让我的头脑刹那之间清醒了过来。
原来,关于爱,我是这样理解的。
是成全,是无私,不是自私地不择手段去占有。
这是娘亲教给我的,却让我在今夜体会地更加深刻。
扬手轻轻地拢了拢发,却见一方白色的手帕从袖中轻轻地飞出。我诧异地转过头,看着那方帕子顺着夜风的方向,徐徐地飘向安凤翔。
安凤翔伸出手接住了那方帕子,低下头看了看,再度抬头怔怔地望着我,眼神却依旧是……执着和不解的恨意。
他真的是不明白。
我摇头笑了笑,再次转身,与十一一起转身,没有回头地绝然离去。
“十一,你怎么来了?”直到离开了小湖的范围,人渐渐地多了起来,看着因为烛灯而结合的男男女女喜笑颜开地在街头交谈,我的心也渐渐地平和了下来,转头望着一旁的十一。
她的到来那么及时,让我几乎怀疑她是不是一直埋伏在哪里。
这时的十一浑身的冷厉之气渐渐地散去,再次恢复成了先前的那个单纯孩子的模样,笑嘻嘻地望着我,“姐姐不希望我来这里么?”
我摇了摇头,笑着拍了拍她的脸,“十一不是不愿意离开楼主身边么?”
她不是说过,玉面狐狸会忘记吃饭忘记睡觉么?她不陪在玉面狐狸身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楼主吩咐给我一个任务,就是要来保护你!”十一的神态很认真,却又带着几分憨厚,让我实在无法将眼前的这个人与先前湖心亭上浑身散发着凌厉杀气的杀手联系在一起。
“你就这样同意了?”我觉得不可思议,十一怎么可以放心得下呢?
十一笑着抚了抚额头上的刘海,“十三替楼主找到了可以照顾楼主的人了!”
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如此,十一才会前来。
笑了笑,我感激地说道:“十一,刚才谢谢你救了我呢!”
十一笑得更怪异,“其实……其实我不是特意去救你们的……”
听到她这么说,我更觉奇怪,“那你是来做什么的?”为什么她的笑容那么古怪?
她转过头故意打量着四周,扬手指着一盏烛灯兴奋地道:“姐姐,你看那盏烛灯好漂亮哦!”
我顺着她指着的方向看去,只见一盏莲花形状的烛灯高高挂在街道旁的一棵粗壮的榕树最高处。烛灯随着夜风轻轻摇晃着,像是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在湖面上随风而舞。
烛光随着夜风飘忽明灭不定,好似在下一秒就会被吹灭,可是却又忽然之间明亮了起来,闪亮着的光芒好似天上最大的那颗星辰。
“姐姐,我想要那盏烛灯哦!”十一掖了掖我的袖子,低声说道,像是一个犯了错的小孩子。
看着她的那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我轻轻地鞠了鞠她的脸颊,笑着道:“好!姐姐帮你拿下来!”
说罢,轻轻地提了口气,轻盈地踏着叶尖飞身至那盏烛灯悬挂的地方,而后拎着那盏烛灯小心地飘落。
“给你!”我笑着望着十一,对她提出的要求,我竟然没有拒绝的想法,甚至忘记了她自己亦是懂得武功,可以自己去拿下这盏烛灯。
十一却笑着摇了摇头,“这是姐姐拿下来的,就应该归姐姐!”
我哭笑不得,只得将这盏烛灯拎在手上,暗中希望这盏烛灯的主人不要出现,以免发生什么误会!
十一蹦蹦跳跳地走在街上,东看看西摸摸,我只好拎着烛灯跟在她的身后,不想打扰她的兴致。
直到……
她竟然领着我走到了安陵王府的大门口。
我虽然打算回安陵王府,可是并没有打算现在就进去呀!
“十一!”见十一正欲敲门,我连忙拦住了她,“等等!”
十一扬起的手僵硬地停留在半空中,回过头来不解地望着我,“怎么了?”
我忽然感到了十一的古怪,马上将十一拉到一旁,盯望着十一道:“为什么对安陵王府……你这么熟?”
说实话,从那条街上东穿西绕,最后竟然绕到了安陵王府。我虽然在帝都长大,可是对道路熟悉程度还不至于如此。
十一被我的目光盯得有些心虚,言辞闪烁飘忽地说道:“我只不过是……不过是胡乱走到这里罢了!”
“胡乱走到这里呀?”我眯眼笑笑,觑着十一道,“十一的方向感原来是这么强的呀!”
十一终于受不了我这样怪异打量着她的目光,双手一摊,老实地说道:“其实……其实我来安陵王府已经将近有十天的时间了!”
我挑了挑眉,“那你方才去湖心亭那里是为了什么?不是专门领我回来的吧?”
我可不信安凤凖能够料到一切!
如果安凤翔所说的是真的,他不是应该很高兴地将我“转让”给安凤翔么?又怎么会让十一来接我?
十一的手忽然捂住了胸口,连连后退,“没什么,我只不过是去那里逛逛!”
她那么用力地捂着,我却看到一张叠得方正的宣纸露出了其中一角,心里顿时清明了些许。
“拿过来!”我朝十一伸出了手,“将休书拿出来!”
十一立刻诧异地张大了嘴,“你怎么知道是……是休书?”
我淡淡地挑了挑眉,自己从十一地胸口处拿出那张还带着温度的宣纸。
“安凤凖谨立放妻书:盖说夫妇之缘,恩深义重;论谈共被之因,结誓幽远。凡为夫妇之因,前世三生结缘,始配今生夫妇;若结缘不合,比是怨家,故来相对。吾妻虽贤,然吾心另有所归,终不能与之白首。既以吾心另有他系,不欲累及吾妻,乃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愿妻娘子相离之后,重梳蝉鬓,美裙娥眉,巧逞窈窕之姿,选聘怜己之主。解怨释结,更莫相憎。一别两宽,各生欢喜。于东临年五月五日谨立除书。”
果真是休书!
字依旧飘逸狂妄,是安凤凖的亲笔字。
我手里拿着这张休书,心里却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是的,就是休书!
他当初既然能够帮着安凤翔投我所好来打动我,今日自然也可以为了安凤翔而休了我。
一别两宽,各生欢喜……
看着这八个飘逸的大字,我忍不住扬起嘴角,笑得极为嘲讽。
他该不会真的以为……
那样被欺骗的感情,是我想要的吧?
和欺骗自己感情的人在一起,心怎么生出欢喜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