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由得想起了我来红府第三日的时候他为我接风洗尘时候敬我的那杯酒。
我记得我喝完那杯酒之后浑身无力,完全不由我自己克制;那一夜红凤忽然提出要与我一起睡,可是他却万般阻拦。
我几乎不敢想象,如果他当真对我起了歹心,那一夜我岂不是如羊入虎口?
那一夜,因缘际会地被红凤解了围。
那以后,他也曾试图再三劝我喝酒,只是我坚持拒绝了;就算实在是拒绝不了,也只是轻轻地抿上一口,然后趁他不备的时候悄悄地吐掉。
“沈姑娘,你已经成亲了?”红辉窜到我面前,有些激动地问道。
我悄悄地吸了口气,对他点了点头,“是的,我已经嫁人了!”我这么说,无非是想要打消他对我的非分之想。
“来人,将她给我拿下!”原本以为红辉会就此放过我,孰知他竟然面色一沉,转身对跟在他身后的家丁低吼道。
他身后的那几个人朝我围拢,摩拳擦掌地似乎想要舒展筋骨。
我有些可惜地看了那匹千里马一眼,看来我还是与它无缘了。
一提气,身子轻盈地向上一跃,轻点他们的额头,我飞快地朝大街上飞奔而去。
“如果你不停下来,我立刻杀了她!”我的身后忽然响起了红辉阴狠的声音。
我回头一看,原来应该被送入洞房的红凤此刻竟然……被五花大绑地躺在红辉的脚下。
“她是你的女儿!”我厉声斥责他,这个男人怎么会这般无情呢,都言虎毒不食子,可是他竟然……
“我的女儿?”红辉大笑着说道,“我红辉才没有这么不知羞耻的女儿。如果不是因为想要利用她留下你,我又怎么会让她这么轻易就进了我红家门?她早就被我赶出家门了!”
我转过头去望着红凤,心忽然一点一点地变凉。
“你在利用我回红府?”我缓缓地走到红凤身前,冷声问道。
她是红辉的女儿,自然而然知道红辉的弱点。
她知道红辉喜爱女色,所以便利用了我的容颜敲开了红府的大门?
也就是说,她早就知道了我是女子的身份!
红凤痛苦地合上了双眼,只是喃喃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
红辉在一旁冷冷地望着红凤,“你说过的,等你成亲之后就会将她送给我,你竟然帮助她逃走!”
红凤猛然睁开了眼,愤愤地瞪着红辉道:“你配不上沈姑娘,她那么聪明美好,你这样的男人怎么配得上她?更何况,她是晖阕镇北王爷要的人……”
“晖阕镇北王爷?”红辉冷哼了一声,“她是东盛国的人,又怎么会是晖阕镇北王爷要的女人?你以为这样说就可以骗得过我放过她么?你简直是妄想!”
“啪”连着几声响,竟然是红辉恼羞成怒地大掴着红凤的脸,直到她的脸浮肿起来方才罢休。
我冷冷地看着他们,一句话也不说,然后毅然转身,毫不留情地朝前迈去。
多么可笑。
一切原来只是一场利用而已。
红凤只不过是利用我进入她的家门而已。
我甚至还因为她为了我的一句话而守护我一夜感动不已,宁愿做她出门的盾牌,为了确保她的幸福而留下来等他们成亲……
“将她拖下去乱棍打死!”红辉残暴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的心忽然乱了起来,眼前再度浮现那夜红凤为了我彻夜不眠的困倦神色。
就这么看着眼睁睁地她死去么?
我在气恼她最初利用我,其实反过来想,当初我又何尝不是想要利用她呢?就算红凤不拿楚狂南来威胁,我怕也还是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吧!
思及此,我立刻猛然一跃,跳到从对面院墙伸出来的一棵古树的枝桠上,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红辉,红凤现在已经是亚景凌义子的妻子了,你这般待她,难道不怕亚景大人生气么?”我终究还是不忍看到红凤就这般被红辉折磨,我当真还是不够狠心哪!
红辉对我咧嘴得意一笑,“我红家又不是只有红凤一个女儿;只要能够与亚景大人结成姻亲,亚景大人从我这里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他又怎么会计较究竟是谁嫁给了莫浪那臭小子呢?”
“可是莫浪只会要红凤一个人。”我提醒着他,告诉他莫要忘记莫浪和红凤可是有感情的。
红辉笑得更加得意了,“莫浪此刻正在与红漾洞房呢。等到明天醒过来,恐怕也已经来不及了!莫浪是一个有责任心的男子,自然会对红漾负责。”
他竟然早就安排好了一切……
难道说,当我正费尽心思地涉及他与亚景凌同意红凤与莫浪成亲的时候,他便处在暗地里设计了这一切么?
这个男人,城府竟是隐藏得如此之深!
一旁的红凤早已经泪流满面,脸上尽显绝望。
怎么能够不伤心难过呢?
辛辛苦苦计划安排好一切,最终却只不过是为他人做嫁衣裳。
“你到底想怎样?”我冷冽地望着红辉。
红辉垂涎地望着我道:“只要你愿意嫁给我,我就成全他们,并且可以保住你的性命!”
“不……”红凤在一旁尖利地喊道,可是还没有说完,红辉一个反掌抽过去,红凤嘴角立即见红。
我冷笑着道:“红老爷,你当真以为我与红凤的交情好到让我为了她而出卖自己了么?”
更何况,我的性命需要他来保证么?
红辉即刻恼羞成怒,“是这样吗?”说罢,竟然从袖中掏出了一把小巧却精美的小刀。
看到那把刀,我立刻大吃一惊。
那把刀竟然是水影刀。
虽然我只是从别人口中听说过,可是在看到那把刀的时候就立刻确定了……它就是水影刀。
众人都传水影刀薄如纸,却厉如冰,就算没有见过水影刀,但是在见到它的时候一眼便可以认出来,因为水影刀有刀中之王的霸气。
据说水影刀本是鞅偈名将尕而旦将军令一名巧匠以七七四十九名童男童女历练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方才练成,本是用于逼迫俘虏招供的利宝。因为水影刀薄到完全可以将人的肉割下来却不伤害到筋骨。这样一刀一刀地割下敌人的肉却不至于让敌人毙命,一刀一刀地让敌人感到剔骨之痛,这样令人生不如死的折磨几乎没有任何俘虏可以忍受得了,不管那些战俘的意志有多么坚定!
我还听闻有一次尕而旦将军受伤倒在了鞅偈与东盛交界的地方……逻些城,幸得逻些城城主相救。为了表达谢意,尕而旦将军将他随身携带的宝刀水影赠送给了逻些城的城主。
而逻些城的城主在送宝贝女儿出嫁的时候,特地将这把刀送给了她做嫁妆,以防不测。逻些城城主的女儿便是……安凤凖的四个侍妾之一的悦儿。
按理说,水影刀应该在安陵王府中才对,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呢?
难道说……悦儿的人已经赶过来对付我了么?
我是万万没有想到的,水影刀竟然会落入红辉的手里,更没有想到他竟然想要用水影刀来对付他自己的女儿。
这个男人,究竟长了一颗怎样的心?或者说,悦儿究竟给了他什么好处,让他不惜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要,下次毒手?
“啊……”红凤凄厉地惨叫声刺痛了我的耳膜。
我定睛瞧去,红凤脸上已经被削下了一块,深凹进去的脸颊立刻渗出鲜红刺眼的血,从她捂着伤口的的手的指缝间流淌跌落。
而一旁的红辉竟然像是在心上着水影刀上的鲜红血滴一样,两只眼睛竟然迸发出晶亮的银芒,折射着水影刀上的鲜红。
“要对称才好看呢!”红辉喃喃地说道,随即俯下身,一把抓着痛得在地上打滚的红凤的头发,扬起水影刀朝她另外的一半脸颊刺去。
我的手紧紧地抓着身下的树枝,顿时有偏偏枯黄的树叶从树枝上飘落。
我知道,如若我不开口阻止的话,红凤一定会痛死过去的;就像这些树叶,无助而且无可选择。
“慢着!”我大声喊道,心里已下定了决心。
如果红辉当真与悦儿勾结起来欲要害我,那么红凤就完全是被我牵连了。虽然说红凤当初的确是利用过我,可是最后却始终还是选择了帮我,我又怎么能够看着她出事而罔顾不理呢?
红辉回过头,手依旧抓着红凤的长发,脸上隐映出一个嗜血的疯狂笑意,“你决定答应我了么?”
精致豪华的房间内,柔软的半透明纱幔高高地垂下,像是一道道朦胧的迷雾,让屋子看起来带着梦幻般的雅致。
只是门外站在两排侍卫,损了这屋子的美好。
这些侍卫是红辉特意从樊鎏最好的镖局找来的镖师,特地为了困住我;红辉始终还是不相信我的,所以才会找人这么寸步不离地看着我。
此刻的我完全像是鎏金笼中的金丝雀,被穷困在此地。虽然可以在红府里四处走动,可是却依旧限制在了红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