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这才回想起幻如凝的规矩,又似突然想起什么,抬头望着宫女们,“皇上呢?”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从进来后一直觉得奇怪,是因为皇上不在。
“我们送午膳来时,就只有皇后一人。”那些宫女互望一眼,才照实回道。
冬梅倏地握紧了双拳,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即使皇上对娘娘再有气,也是不可能不管娘娘的啊!
难道是娘娘知道了她是去做什么了吗?她倏地瞠大了双眼,心底也涌起一阵深沉的恐慌,脸色也开始逐渐转白。
“冬梅姐,你没事吧?”看出冬梅的异样,宫女们探问。
“我去请示皇上,你们在这里照顾好娘娘。”冬梅纷乱的说着,便站起身径自走了出去,背影匆忙而慌乱。
“是。”众宫女欠身。
不敢稍作停顿,冬梅急急的来到隆御宫,没有阻拦,因此她很快便来到了幻郇孑的寝宫外,而寝宫的殿门是紧闭着的。
“皇上在吗?”冬梅微微沉了口气,问着殿门外的两名公公。
“皇上在里边呢,冬梅姐有事吗?”其中一名太监恭敬的回道,刻意压低了嗓音,似乎有所顾及。
刚才皇上回来时脸色不好呢!
“我有急事通报,请代为通报皇上一声。”冬梅了然的点头,定是皇上现在的心情不好,可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是的。”那名公公虽然有些犹豫的看了眼殿门,却仍是欠身点头。
因为冬梅是皇后娘娘的贴身婢女,她来定是为了娘娘的事而来,若是耽搁了,恐怕不止性命难保了。
轻轻的敲了三下门,然后那名公公轻轻的推开殿门低垂着头走了进去。
寝宫内,幻郇孑正坐在床上运气疗伤,冠玉般的俊容因苍白而显得有些虚弱,呈现一股不自然的病态,嘴角残留的血迹让他看起来那么的脆弱而妖冶,伴随着时间的迁移,他的发顶不断腾出淡淡的青烟,额际的汗水也越来越密。
站在一旁的海若担忧的看着斗大的汗珠自他苍白的俊容上滑下,手上仍端着还剩半碗的汤药,却一动也不敢动,只是紧张而专注的看着他。
“怎么回事?”见来人进来,立即上前,压低了嗓音问道,眉头紧拧。
“海公公,是冬梅姐在外请求见皇上。”那名公公也压低了声音回道。
闻声,床榻上的幻郇孑缓缓的掀开了眼帘,墨黑色的深沉眸底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冬梅?”微沉的声音带着些许沙哑与虚弱。
她怎么会在这时候来求见?
海若立即退开,朝那名公公示意。
“回皇上,是的,冬梅说有急事求见皇上。”那名公公立即机灵的上前,恭敬的回道。
幻郇孑低垂下眼睑沉思了一小会儿,便朝海若道,“扶朕到偏厅去。”
“是。”海若迅速的来到床边,小心翼翼的扶着幻郇孑起身。幻郇孑没有使太多的力,几乎将重心都依靠在了海若的身上,但海若并不觉得费力,反而更加肃然而小心。
而那名公公也已明了的退了出去,当幻郇孑当在偏厅主位上坐下,冬梅也走了进来。
“属下参见皇上。”冬梅在幻郇孑身前三米处单膝跪地,恭敬行礼。
海若只是静静的立在幻郇孑身边,对冬梅的怪异似乎看不见,没有一丝的讶异或多余的情绪。
“怎么样了?”幻郇孑有些费力的抬眸。
只需那一声,冬梅即知皇上受伤了,只是她不明白,皇上如何受伤?是刚才受的伤吗?是不是与娘娘昏迷有关?可是刚才并未有任何大的动静,不合情理啊!
“回皇上话,御膳房的人已经全部灭口,里面没有逍遥王。”冬梅恭敬的回道,话语里透着一丝几不可闻的舒心。
幻郇孑看了冬梅一会儿,才状似不经意的道,“烟,你似乎很庆幸逍遥王不在里面?”语调轻柔而慵懒,却诡异的透着不寒而栗的特质,让人毛骨悚然。
冬梅心下一惊,忙垂首急道,“属下不敢。”心在战栗。
“烟,同样的话朕不愿重复第二次,你自己拿捏分寸,朕相信你这点能力还有吧?”冷冷淡淡的轻懒话语却给人带来一种不寒而栗的危险与压迫感。
“属下明白。”冬梅眼底闪过丝复杂的光芒,恭敬回道。
她明白,这是皇上最后的警告。
“退下吧!”幻郇孑略显疲惫的说道,神情冷淡的闭上了眼。
“是。”冬梅一躬,然后起身退了出去。
她决定还是先不要将娘娘的事告诉皇上,因为现在皇上看起来太过疲惫,连掩饰都无力,一定伤势不轻,此时将这件事告诉皇上,只怕会加重皇上的负担吧!
“皇上,奴才为您传太医吧!”直到冬梅退了出去,海若才担忧的道。
虽然服下了药,但是皇上这样让他很担心啊!
“不用……”可是虚弱的话音还未落下,他已经先倒了下去。
夜里,幻郇孑自然没有回磬夕院,久未服药加上情绪过于激动导致伤势恶化,透着些许病态的虚弱身子又染上了风寒,不到夜里便发起了高烧,神智模糊,嘴里还一直发出不安的梦呓声。
海若急红了眼,宣了赵御医等五御医一起进了宫,一直守在幻郇孑身边,却不见清醒过来。
但他不敢去找皇后,因为他知道皇上压抑了这么久就是不想让皇后娘娘知道。
而另一边,幻如凝空静的宫殿里只有冬梅一人守在幻如凝的床边,时不时的为她擦着额上的虚汗。
她不敢将娘娘的事告诉皇上,也下令不许将此时禀告皇上,她怕皇上会不顾自己而执意守在娘娘身边,皇上的身体应该是内伤所致吧?难道是上次封后大典时受的伤吗?可是甚至连她都不知情,皇上应该是为了不让娘娘担忧吧?她复杂的想着。
而月下,一道似烟似雾的白色幻影无声无息的飘进了磬夕宫的庭院,如同空气一般,竟没有引来暗处的影子们的注意。
宫殿里的冬梅心底陡升一阵不安,反射性的回头,犀利的眸子警惕的扫视着空荡荡的宫殿。
是她多心了吗?总觉得今夜有些不安。
良久,才收回视线。起身,正欲换条干净的毛巾,一阵寒栗之气自背后升起,来不及有所反应,她的身子陡然一僵,然后向一旁倒去。
一道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原来的位置,绣着金边的白色长袍衬托出他修长的身形,他的脸上戴着一张银色鹰形面具,遮住了他的容颜,却遮不住他出尘的飘渺之气。而唯一裸露在外的那双如海般深沉而平静的紫眸,只是当那双寡淡无波的紫色双眸望向床榻上的人儿时,蒙上一层淡淡的朦胧之气。
他上前,在床边坐下,深深的看着幻如凝,似要将他烙进他的心底般,良久,他才缓缓的抬起修长的指腹眷恋的来回轻抚着她苍白的容颜,面具遮掩了他的容颜,寡淡得几乎虚无的紫眸也看不出任何的情绪,唯有那轻呢的低喃道尽他的所有感情。
“如儿……”
似感受到了脸上的温度,紧拧着眉宇昏睡得极不安稳的幻如凝轻轻呻吟了一声,却没有醒来,脸上呈现出不自然的苍白,还有点点虚汗,让她看起来有种不自然的病态。
“如儿?”寡淡的紫眸微不可见的闪烁了一下,幻顷风的手迟疑的从被褥下轻执起幻如凝的手,眸色骤然一变,惊震的望着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如儿的身上会有噬心毒?
但仅有瞬间幻顷风立即反应过来,他掀开被子,修长的手指来到她的衣襟前,迟疑了一下,然后解下了白内裳上的缎带,也露出绣着金凤的肚兜上与胜雪的玉肤,肚兜下那玲珑的傲挺与完美的曲线也被一览无遗。
幻顷风眸底的色泽暗了好几分,让原本寡淡的紫眸变得如紫黑色的暗井般深沉,但是呼吸却仍正常无波。抬手,两根银针已经出现在他的指尖,然后小心翼翼的插入幻如凝的身上。
“唔……”幻如凝轻吟了一声,却未醒来。
面具遮住了幻顷风的脸,看不出他脸上的神情,那寡淡的眸子也再也看不出多余的情绪,唯有握着她手为她输送内力的大掌微微颤抖着。
良久,幻如凝眉间痛苦的褶皱才渐渐淡去,幻顷风指尖的颤抖才停下,却仍未松开手,直到她微微的动了动手,似乎即将醒来,幻顷风才收回了银针,也在瞬间将她的衣裳还原,动作快速得看不出他是第一次为人着装,还是女子的衣裳。
他什么也没有再做,只是定定的看着幻如凝,等着她醒来,素来寡淡如万年死井无波的深眸也染上层无法忽视的激动,似是期待。
在那近乎灼热的视线下,幻如凝的羽睫孱弱的颤动了两下,让她本就纤弱的模样更显得几分脆弱,良久,她才缓缓的掀起了眼睑。
模糊的焦距当对上那透着熟悉气息的白影时,渐渐的集中,震惊,然后,朦胧的雾气将她美丽的眸子遮住,随后又被盈盈的泪水打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