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这样?在门掩上的一刻,幻如凝心乱如麻的伏在床褥上,在她自己都未察觉前,泪珠已经连串落下。
孑,诸葛孔照怎么会变成这样?她该怎么办?
“银狼,你刚做了什么?”门外,等着诸葛孔照的是阴郁着双眼的幻顷风,他的身子藏在黑暗处,就如同他的心。
从银狼回来他就一直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虽然心中肯定银狼不会将如儿在雪山族的事情宣扬出去,只是,对如儿的太过担忧还是让他无法放松。甚至,只有她自己看守着,他才能安心。
可今夜他看到了什么?银狼竟吻了如儿!清晰可见的焰火在清冷的紫眸里燃烧起来,显得格外的危险儿鬼魅,还有心痛。
“族长。”诸葛孔照平静的唤了声,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心,竟然还能对自己的主子动了心,银狼,你可真是让本座开了眼界啊。”幻顷风声音轻柔,但那紧绷中的压迫感却没有一丝温柔的气息。
虽然早在银狼这次归来时,他就有了察觉,银狼的气息变了,不再冷清得毫无波动,他的身上多了些名叫情的东西,只是,他却想不到,他竟会变得如此放荡。
“族长,告诉我遵照自己心中所想的去做的人是您。”诸葛孔照只是淡淡的提醒。
“但本座没有让你去爱上如儿。”幻顷风衣袖一甩,轻易将诸葛孔照甩飞了出去,隐忍的怒火终于宣泄而出。
真正让他愤怒得无以复加的是,如儿的反应,她压抑在愤怒下的那一丝情绪,叫他心撕裂般的疼痛。
为什么,连银狼也可以,如儿却无法接受他?
诸葛孔照捂住伤口站起身,血染红了他胸前的灰色袍子,低垂着眼不语。
“银狼,你最好给本座记住了,处置一个有异心的叛徒的权利,本座还是有的。”幻顷风冷笑着警告,“你最好不要再让本座看见你对如儿有什么逾矩的举动,否则……”森硬的表情不言而喻。
他将银狼留下来确实有私心,因为银狼的动心早在他的预料之中,他不怕银狼会背后捅他一刀,因为他确信,银狼也不会想要让如儿回到幻郇孑的身边,他要借由银狼,彻底的击败幻郇孑。
诸葛孔照依旧沉默,直到黑夜里,只剩下他一个人,他一直低垂着眼,所以谁也看不到他眼底闪烁着的点点星芒,诡异而耀眼,似乎预谋着什么。
屋内的幻如凝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那个震惊了她灵魂的吻,甚至让她忘却了梦中那熟悉的声音与面容,等到再想去忆起时,那一闪而逝的感觉已经消失在了心底,在无法找回。
直到清晨的第一缕光线穿透了暗淡的云层,渐渐照亮了整个水洗般的湛蓝天空,也洒落在了幻如凝的侧身上。
她侧着身子躺在床上,面无表情的小脸上堆满了疲惫,无神的双眼静静地看着竹木墙壁,眼眶微微泛红,显然一夜无眠。
也直到现在,她才想起,她忘记了问孔照关于玄天冰洞里的秘密,和那个叫做鱼儿的小女孩。
因为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与诸葛孔照如此的重逢,莫名的,她想起了那夜,她第一次回到京城,第一次参加的宫廷宴会,那夜,诸葛孔照用空灵的声音询问她,能不能抱她一下。
或许在那一次见面,她就该想到,以他那样无心之人怎会提出那种不符他身份的不得宜请求,若是那时她能察觉,或许,她会远离诸葛孔照,今天的事也不会发生了。
为什么当初没有察觉呢?她痛苦的想着,痛恨自己当初的无知。突然,一道灵光从她的脑海中快速的闪过,她猛地睁大了双眼。
不对,有什么东西不对,那时,在他吻着她的时候,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头升起,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她努力的想到从脑海中寻找出蛛丝马迹,可是,她越是想要去掌控,又越难以寻出,心沉闷着,堵得慌,因为焦虑。
“吱呀”的推门声在寂静的清晨显得格外的清晰而响亮,就像道沉重的鼓声重重的敲击在幻如凝的心头,心“咚”地沉跳了一下,打断了她好不容易涌现的一丝感觉,她反射性的闭上了双眼,装睡。
不用想她也知道,进来的是诸葛孔照。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明明她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她却更像是心虚?虽然这样想着,她却不敢睁开双眼。
她不知道自己现在对诸葛孔照情绪是恐惧,还是什么,但她知道,她不想面对,她在逃避。
诸葛孔照看了眼层层纱帘后背对着他而睡的幻如凝,脸上表情格外的复杂,说不出的挣扎与痛苦与那张平静的俊容格格不入。
深深的吸了口气,他将盛着清水的紫金盆放在支架上,漱口用的盐水放在了桌面上,空洞的银灰色瞳眸一顺不顺的盯着背对着他的人儿。
许久,幻如凝都紧绷着神经,直到身后传来关门的声音,她才缓缓的睁开了双眼,忧郁得彻底的暗眸没有一丝起伏,幽幽的叹了口气,带着沉闷的心情,她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她在逃避什么呢?
苦笑着,转身,却意外撞进了一个坚硬的东西里。愕然抬首,站在她眼前的,竟是应该已经离去了的诸葛孔照。
“你……”瞳孔一缩,那一刻,她竟觉得心虚,但转瞬,熟悉的怒焰涌上心头,她怒声咆哮,质问道,“你在这里做什么?”现在她不想也不愿意看到他。
“皇后,微臣知道昨夜做了不该做的事情,微臣也知道皇后现在不愿意见到微臣,微臣可以不出现在皇后的眼前,只要这是皇后您所希望的。但是,有一件事,微臣必须告诉您,昨晚的事,微臣并不后悔。”诸葛孔照眼神坦荡的看着她,似是无情,却又藏着千万的****,还有些许什么教人看不清楚的光亮。
“你说什么?”浑身都抑制不住的颤抖起来,无以名状的愤怒侵蚀了了幻如凝仅剩的理智,她想也没想的,抬起手,用力的挥下,唇因剧烈的颤抖,连喘息都变得破碎。
“啪——”的一声,沉重的巴掌声打破了沉静的空气。
“诸葛孔照,从今以后,我不想再见到你。”幻如凝用力的深呼吸,又吐出一口气,不带一丝感情的指着门道,声音冷冽入肺。
“微臣并无他求,只愿守护着皇后。”诸葛孔照声音有些起伏,涩哑的说道。
“出去!”声音陡然拔高,幻如凝尖锐的命令道。
诸葛孔照动了动苦涩的唇角,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才行礼,静静的退了出去。
转身前那一眼,竟成了幻如凝挥之不去的梦魇。
那天后,诸葛孔照在幻如凝的眼前消失了,天长老再次频繁出现在她的屋子里,只是,幻如凝的心并未因为诸葛孔照的消失而平静,甚至连噩梦都已经从她的梦中消失,她竟只想要见他。
这样澎湃的情绪让她骇然,她甚至开始怀念曾经的噩梦,因为那样的噩梦与这样的情绪相比,竟变得平淡。
偶然的一天夜里,她睡不着,转动着轮椅来到窗边,意外的看见了那道灰色的身影,站在门外,静静的守着,原来,他从未离开,只是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默默的守护着她。
心不受控制的狂跳了一下,怎么也无法移开视线。这样的感觉让她恐惧万分,因为她竟因这种念头而喜悦。
诸葛孔照似乎也感受到了身后灼热的视线,身子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
幻如凝却骇然的将轮椅一转,想要逃离,却撞上了桌脚,轮椅被撞翻在地,人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她痛吟一声,委屈引发了她多日来强忍的情绪,她哭了起来,耳朵也敏感的听着周边的声音,但许久过去,都没有听到开门声。
突然间,幻如凝觉得自己可悲又可厌,她憎恶这样的自己,她竟期待着诸葛孔照会走进来,然后温柔的扶起她,抱着她回到床榻上。
带着对自己无法谅解的痛恨,她费力的爬起身,不顾身子的痛楚,将轮椅扶起,额上已见滴滴汗水。
她挣扎着爬上了轮椅,靠向床边,然后自己将自己送回了床上,泪却沾湿了她的整张容颜,她用被子捂住自己的头,但湿润的泪水却瞬间****了她的被子。
屋子外,诸葛孔照如月下幽灵般静静的矗立在半黑暗中,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只是黑暗中,紧握的双拳却凸显着触目惊心的条条青筋。
两天后,幻如凝第一次平静的醒来,只是那样的平静却不能让她安宁,反而有种风雨来袭前的感觉。
怀着忐忑的心,她推开了屋门,竟没有看见天、地长老的身影,甚至,空气中感觉不到一丝人的气息,就好像一夕之间,整个雪山族的族人都消失了一般。
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心隐隐担忧着,但转瞬一想,她也有了自由的空间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