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梅,你越来越滑头了,小心本宫哪天就让孑把你送到母后那里去。”幻如凝睨她一眼,嘴角的笑却泄露了她真实的情绪。
“娘娘舍得吗?”冬梅弯唇。
“以后还是得让你和随心走远点了。”幻如凝忍俊不禁,只是那笑容没有维持多久,便突然僵住,她微微蜷起身子,痛苦捂住胸口,血,一滴滴落下,在大红色的喜袍上溅出点点血花。
另一边,圣亦灵已经回到寝宫,慢慢的环视着这个住了二十几年的宫殿,脸上的表情有些虚幻。
“影帝,你在天上看到我所做的,会不会怪我呢?”她幽幽的叹息一声。
“姨妈,我不知道父皇会不会怪你,但是,你若选择了这条路,如儿一定不会原谅你。”陡来的低沉声音接地响起,让圣亦灵大惊。
“郇孑,你怎么会在这里?”
“姨妈,你早在将如儿交给我时,就已经做好了打算,以死来结束这一切是吗?”幻郇孑深邃的黑瞳笔直的射进圣亦灵心中的最柔软一角,精光尽显。
那一天,他就察觉到了她眼中的死寂,果然,她打算在他与如儿完成婚礼的同时,就彻底结束一切。
圣亦灵沉默。
“姨妈,你可曾想过如儿的感受?自己的婚礼却成了母亲的葬礼,你教如儿情何以堪?只怕,这一生,她永远都无法面对这个婚姻,你究竟是希望如儿幸福呢?还是希望她从此再无法从你的阴影中走出?”幻郇孑言辞犀利的逼问。
“我……”圣亦灵脸色一白。
“太后,你想到的是无法面对死去的父皇,但是,逝者已矣,现在最重要的不是活着的人吗?”
“我是个自私的母亲呢!”圣亦灵涩笑,颓然的跌坐在身后的软垫上。
“姨妈,父皇的幸福你或许无法达到,但是如儿的幸福,却是你能给予的。”幻郇孑叹了口气,道。
圣亦灵沉默,垂着脸,教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也无法探知她的想法。
“皇上,太后,大事不好了,皇后……皇后她突然吐血,昏死过去了。”就在这时,冬梅跌跌撞撞的闯进圣灵宫,惊恐的大喊,脸色苍白如纸。
“什么?”圣亦灵猛地站起,幻郇孑身子一窒,似乎听到了心碎的声音。
那天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没有人知道,受邀的官员在酒席上突然被请出了宫,第二天,也是真治三年二月十五(真治是幻郇孑的国号),皇后骤然病逝的消息从宫中传出,然后瞬间蔓延了整个御京城,自那日起,皇帝不再早朝,宫中闭口不提只字,连诸葛孔照与幻烈也不见了踪影,只是有樵夫远远的从御京城外看到,红城之中一片苍白,处处披挂白帘,宫人们全换上了白色的孝服,只是半个月过去,宫中却一直不曾发丧,一时间,本就哄闹的京城更是谣言四起;
真治三年三月初三,逍遥王去世的消息迅速蔓延整个傲宇王朝,百姓都陷入了一种低迷的绝望之中,一时间,逍遥王成为了整个傲宇王朝的话题,就在所有人为之痛惜时,逍遥王还有一个完全相似的孪生大哥的谣言也随之流传开来,成为百姓茶余饭后热烈讨论的主题。
之后一个月,幻顷风从卞阳起义,虽然不是百姓所熟悉的逍遥王,却因两人完全无法区辨的容貌、气质及才华,百姓轻易的接受了幻顷风。
真治三年四月十五,在百姓热切的期盼下,率领着五十万的大军一路杀到御京城下,守城将领背叛皇帝,打开城门,迎接义军,只是同一时间,红城却已经空无一人,皇帝幻郇孑及其皇后幻如凝与红城的所有宫女、卫士莫名失踪,两万银骑兵也从此不知下落,给历史留下一个无法侦破的谜团;
真治三年四月十八,幻顷风登帝,改国号为圣元,百姓举国欢庆;
圣元一年四月二十,新帝将逍遥王的骨灰带回傲宇王朝,以国礼安葬于皇陵之中,举国哀悼十日。
就在傲宇王朝在现帝的带领下,渐渐进入新时代的时候,安静了两个月的逍遥王府,多了两名访客。
夜色的掩护下,只能看见两道若隐若现的黑影偶尔从墙角飘过,然后来到……的湖中亭上,月透过轻纱照亮了两道黑影的容貌,竟是幻郇孑与应该已经死去的幻如凝。
幻郇孑袖摆一扬,轻挥去玉凳上的灰尘,才小心翼翼的将幻如凝放在凳子上。
“这里,有人来打扫过。”幻如凝轻逸。
“是鬼面吧。”幻郇孑淡淡的说道,声音也不大,毕竟现在的逍遥王府里,也有不少逍遥王的旧部属,从前的仆役也都在定时的巡逻。
“恩,只有他能靠近这里,也只有他,懂得风哥哥的心。”幻如凝无力的笑了笑,纤纤玉手爱怜的抚上那张绝世好琴,已经沾上了些许灰尘,许久没有人动过的痕迹,眼眶微微湿润,心轻微的刺痛着。
“但更懂他的人,是你。”幻郇孑不轻不重的说道。
幻如凝闻言,看了他一眼,才道,“你知道这个亭子的含义吗?”
幻郇孑的眼底浮现淡淡的狐疑。
“是成全!”幻如凝苦涩一笑。
“什么?”幻郇孑不知是惊愣,还是没有听懂。
“其实最懂风哥哥的不是我,因为当他将这个亭子送给我的时候,我并没有明白他的心意,直到,他离开的那一刻,我才明白,他的心,这座充满了他幸福记忆的亭子,却是对他的一种背叛,因为我爱上亭子,是因为我先爱上了你。”幻如凝双手微微握紧。
回想起那夜,她站在人去楼空的逍遥王府里放肆哭喊的悲恸,心中仍是悲切不已。
风哥哥最懂她,可是,她却被一些假象蒙蔽了双眼,这一生,她永远都弥补不了的悔恨,便是风哥哥带着遗憾的离去,她甚至,连他最后一眼都没有见到。
“那为什么不去见他?”幻郇孑幽幽出声,语气尽是无奈,“你知道的,他的遗体就在雪山族。”
幻如凝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颤抖的说,“见了又如何?我背弃了活着的他,在他死后却去缅怀,有什么意义呢?只是断了心中最后的一丝幻想,不是吗?”
幻郇孑静默。
然后,久久才听见一道带着点点压抑的女音似是叹息般轻轻的在夜里散开,“明天,一切就真的要结束了。”
“将它带上吧。”眸光暗了下,幻郇孑轻道。
幻如凝凝视着古筝许久,却涩涩的摇了摇头,“这是属于风哥哥的回忆,是属于云凤公主的,属于逍遥王府的,而不是我的。”
现在的她,只是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如儿,不要勉强自己。”幻郇孑心疼的皱起眉,圈住她瘦弱的身子。
“我没有勉强自己,这个结局,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幻如凝握住他的手,如虚幻般的笑了。
“只是孑,你真的不在意吗?失去了帝位,必须和我过着隐姓埋名的生活。”
幻郇孑眼神坚定的看着她,“从一开始,我想要这个位置,就只是为了报复,为了毁掉这个红城,在遇见你之后,我甚至为你甘愿选择放弃仇恨,若非登上帝位是幻吟风让我得到你的条件,我早已带着你离开了。如今,只要有你的地方,就是我的幸福。”
幻如凝闻言,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望向漆黑的湖面。
因为风哥哥知道,不能一尝夙愿的你无法全心全意的爱我,所以,宁愿背负那段恩仇,来成全你我!
风哥哥,这一次,我懂了你的心,对吗?
黑暗的天空,似乎隐隐的露出一张倾世的浅笑。
远处,三道白色的身影远远的望着湖面,赫然是已经称帝的幻顷风。
“幻吟风,一切都已经顺从你希望的方向在发展,这一次,你可以真正的安息了。”
他慢慢的说完这句话,然后转身,只是在离开的刹那,手中的锦囊悄然落地。
跟随在身后的天、地长老互望一眼,然后天长老蹲下身捡起锦囊,里面是一张白纸,展开,上面赫然写道——改朝换代,弟失迷,兄登帝。
原来,一切的一切,终究在逍遥王的掌控之中。
一个月后
“夫人、少爷、少夫人,前面有家小店,要不我们过去歇歇脚吧!”海若语气恭敬的询问道,虽然已经离开宫中许久,但宫中的规矩却一时也改不过来。
“恩,也好。”幻郇孑点点头,温柔的看着怀里的幻如凝,“如儿,那我们去那边歇息下再赶路吧!”
“一切都听夫君的。”幻如凝调皮一笑。
幻郇孑扬唇,刮了刮她的鼻子,宠溺之情溢于言表。
同坐在马车里的圣亦灵看着两人恩爱的模样,也笑了,再次觉得自己当日的决定是对的。
这世上,恐怕就只有幻郇孑能够带给如儿幸福了,虽然他们是亲兄妹,也很庆幸幻郇孑阻止了她的自杀,否则,如儿也不能真正得到幸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