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怔怔的看着幻郇孑,第一次,她为这个男人悲哀,也心疼。
爱情,真是如此的伤痛吗?
“朕没事,只是不知从何时起,泪竟然已经流不出来,只有血还能够流动。”幻郇孑也不做无谓的掩饰,淡然的看着眼前的某一点,苦笑。
从什么时候开始呢?他也忘记了,这些年来,伴随着他的似乎只有无止尽的痛,原以为得到了如儿,便是幸福的开始,如今才知,幸福的背后,是磨难。
“皇上,为什么你一定要执着于皇后呢?”随心拧着眉心,犹豫了许久才问道。
她真的不懂,皇上执着于她,还有那个男人也是,想到这里,她的双眸黯然了一下,天下好女人何其多?为什么他们都一定要一个什么都不懂的任性女人呢?她值得吗?
幻郇孑瞥了随心一眼,精锐的黑眸里闪烁着似是能穿透一切的了然,还有几分刺骨的冷意。
随心别过眼,避开了那双太过犀利的眼。
幻郇孑这才收回视线,淡淡道,“你应该明白的不是吗?在爱情面前,谁还能够左右自己?”
随心不语,停顿了一下,才道,“我去看看皇后。”
幻郇孑却唤住了她,“随心,魅去哪里了?”他头也不回的问道。
“什么?”随心心下一惊,撩开帘子的手一顿,堆起盈盈的笑回头,装傻的问道。
“魅呢?”幻郇孑侧脸,一瞬不瞬的望着她,深眸含戾。
如儿问他要人,是因为随心给过她什么承诺或者那个男人的贴身物吧。但是,那个男人的存在,他却并不知晓,那么,那个男人去哪里了?只有随心知道了。
“皇上,你怎么问我呢?我就只有救到皇后啊。”随心装傻充愣。
“你将人交给幻顷风了?”幻郇孑径自问道。
“为什么我要将人交给雪山族族长啊?”随心眼神闪烁,大步走上前,随意的玩弄着桌上标志着布兵地点的小军旗,无辜的反问。
“因为你是幻吟风的人。”幻郇孑冷下眼,沉声道,“随心,就连鬼面也不知晓,幻吟风不止留下了三个锦囊,他留下的最重要的关键,就是你,随心。”
否则,只靠三个锦囊,幻吟风布置的一切,将如何连贯?
随心挑了挑眉,不语,算是默认。
“朕不管幻吟风交给了你什么任务,朕也可以配合你,因为这是朕欠了他的。但是,你必须将魅交给朕。”幻郇孑一字一句道。
“皇上,你又何必如此执着于找到魅呢?他在,你不是更加没有机会吗?”随心的话等于间接的承认魅确实在她手上。
幻郇孑苦笑,“若是不让如儿见到他,如儿怎会安心?”
而且,他不认为魅是关键,因为即便如儿失去了记忆,但他相信,如儿最内在的性子是不会变的。
“皇上,你若如此想的话,皇后会更加远离你。”随心眉心微锁,冷道。
幻郇孑身子一僵,许久未语。
他怎会不知道,如儿认定了他无法保护他,她根本瞧不起一个无能的皇帝。
“皇上你自己考虑清楚吧,以怎样的姿态对待皇后,才是最有效的。”随心淡淡的说道,离开了营帐,还给幻郇孑一片宁静。
僵直着身子立于悬挂的布兵图前的幻郇孑,有些恍惚的低喃,“我知道啊,知道如儿的心,也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对待她,可是,我却无法伤害她,连一丝一毫都不愿意。”他痛苦的抬起手,将脸埋在掌心。
随心轻慢的走出军营,脸上有着从未浮现的复杂。她抬起脸,看着远方未来的天际,喃喃低语,“王爷,或许我真的做错了。太过执着的为您打抱不平,却遗忘了您最初的交代。”
他们并不是什么也未付出,就得到了幸福,其实幻郇孑就如同另一个您,所以您才甘愿将您珍惜的珍宝让给他吗?
或许是因为幻郇孑的承诺,幻如凝开始积极的疗养自己的身子,只为了见魅一面。
幻郇孑看在眼里,即松心,却又心痛,但是,他每日夜里都会在她沉睡后,进入她的营帐,为她抹药。
第六天,在幻如凝情形好了不少后,幻郇孑便带着大军直接杀向了宝象城,但冷亟月已经率先逃离,幻郇孑带着滔天的怒火,下令屠城,一夕间,昔日的繁华宝地,便成了一片废地。
但幻郇孑却没有一丝的高兴,他站在城墙之上,看着吐义国的方向,或者,他看着的是在吐义国外军营里的心爱人儿。
“皇上,冷亟月恐怕已经逃逸到了其他国,是否下令追杀?”卫将军快速来到城墙上,恭敬的探问。
“不。”幻郇孑轻启唇角,眼底闪烁着噬血的鬼魅光彩,“给朕捉活的,朕要亲手杀了他。”
“是。”卫将军打了个寒战,忙应道,然后又小心翼翼的探问道,“皇上,那现在要准备回营了吗?”
“回营?”幻郇孑的眼底浮现丝迷蒙的色彩,有些茫然的问道,“是啊,该回去了。”即便他的心痛到胆怯了。
不知为何,那一刻,卫将军总觉得皇上的侧脸看起来有些悲哀。
就在幻郇孑举兵回营的同时,营帐里的幻如凝开始坐立不安起来。
“来人啊。”她大喊。
卫史瞬间已经来到了营帐内,恭敬的垂首,“皇后有何吩咐。”
因为幻郇孑的吩咐,这是卫史第一次没有守在他身边保护他。
“我要见随心,你叫随心过来。”幻如凝皱着小脸道。
“是。”卫史从不问为什么,领了命,便退出去了。
不一会儿,只见随心笑眯眯的走了进来,“皇后,你怎么了?一大早就愁眉苦脸的?”
“随心,你去跟他说,让我见魅一面好吗?我的身子已经复原了,我现在好想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幻如凝忙拉住她,急切的请求道。
她不知已经过了多久,但有种过了半生的感觉,最让她害怕的是,她从醒来,眼角就一直在跳,总有种不安的慌乱感,她怕是魅出了事啊。
“皇后,魅不在军营里。”随心眼底的热情少了几分,锁眉淡道。
“什么?那魅在哪里?他将魅怎么样了?”幻如凝没有察觉她的变化,先是一怔,随即有些慌乱的问道。
他对魅做了什么吗?他那种小人,一定不会放过魅的,因为他是皇帝,他放不开他的威严与面子。她早该想到的不是吗?她怎么会相信他呢?
“皇后。”随心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神情有些严厉,“皇上并没有对魅怎么样,你不觉得你这样说,对深爱你的皇上太不公平?”
现在皇上为她而出征,她竟说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如果皇上听见了,不是又是一阵伤心?
幻如凝被她那冷厉的模样一震,但旋即又苦笑起来,“若他真爱我,为什么在我失忆的时候,陪伴在我身边的是魅?他最爱的不是我,是他自己,因为他怕死。”
“哈,皇上怕死?”随心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冷笑一声。
“随心,你怎么了?”幻如凝这才发觉她的异样,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说错什么了吗?”
“你不止错,更是错得离谱啊。”随心毫不留情的斥责道,“你可知皇上现在正带领了军队出征,只为替你一报被掳之仇?你却在这里说,怕他伤害另一个男人?你说皇上怕死?你可知在你跌落山崖的那夜,皇上就跟着你一起跳了下去,若非绝世公主拦住了他,他已经随你一起跌落山崖。你说皇上不爱你?你可知,在你跌落山崖的数个月,皇上就在你跌下山崖的地方,自己一木一木的搭了一个小木屋,放下宫里的锦衣玉食在那里痴痴的等着你?你以为你的腿是因为跌落山崖而断?其实在跌落山崖前,你的腿就断了。但皇上为了你,连泪都流干了?”
被那一句句毫不留情的指责逼得无处遁形,太过打的震惊让幻如凝无法思索,一脸的惊慌失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当然不知道,因为你失去了记忆,所以都忘记得一干二净,理所当然的去指责别人。”随心冷笑。
幻如凝不知为何随心突然变得如此尖锐刻薄,对她冷嘲热讽,有些害怕的看着她。
随心看着她一脸惶恐的模样,有种悲凉感,她有什么资格,让王爷为她连生命都放弃?让幻郇孑为她背负后世的骂名?她真的为王爷和幻郇孑感到不值。
眼与脸都冷了下来,她面无表情的看着幻如凝,道,“皇后,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那么今天夜里,我就带你去看一样东西,证实我的话。”
如果她无法让她看到她值得被人如此宠爱之处,她会不惜背叛王爷,毁了她,因为她不值得。幻如凝,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
幻如凝张了张唇,却无法阻拦她,但心底涌起股强烈的不安感。
究竟会发生什么事?
夜,渐渐暗淡下去,一整天下来,幻如凝都吃不下什么东西,眼睛总是张望着营帐的帘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