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如凝已经发不出一丝声音,一幕幕几乎要震瞎了她双眼的景象从眼前飞快的滑过,迷蒙的水雾间,他似乎看到一名青色的冷酷少年站在花丛里。
幻郇孑……她的哥哥……她的太子哥哥……
黑暗侵蚀了她的所有,她双眼缓缓的闭上,也渐渐消散了那道修长的身影。
“皇后,皇后。”随心看着她青紫的脸,立即给她输送真气,边扬声朝外喊道,“卫史,快去请皇上过来。”
御医来了又走了,是心疾病发,但似乎被什么压抑着,所以并不严重,但会昏迷一段时间。
“你对她做了什么?我让你来看她,不是让你来伤害她。”幻郇孑抱着幻如凝虚软无力的身子,带着哭音的咆哮从喉咙深处爆发出来。
虽然他是要对她放手,却是想要看着她平平安安的离去,而不是现在这样……心疾病发,了无声息的躺在床上。
“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这么承认不起打击。”随心面无表情的说道,眼底却没有一丝的歉意。
“随心,你一定要如儿死了,你才能放下吗?”幻郇孑忍痛低吼,眼神犀冷。
“皇上,你该明白,真正不能让我放下的是她对过去的重演。”随心声音冷了几分,脸色也凝沉的说道。
如果她能改变,或许她会愿意放下过去,促成她与皇上正面临破裂的姻缘,可是,幻如凝却一而再,再而三的重复着过去,触动她最深沉的记忆,让她忍无可忍。
但她的病发却是她始料不及,或许就是因为她的娇弱,让那些权倾一时的男人为之心荡神怡吧。她眼底飘过丝不屑。
“随心,你这样做,没有人会感激你的。”幻郇孑已经疲惫到连怒火也燃烧不起来,他沧桑的说道。
“什么?”随心眯眼。
“因为太爱,所以只会希望她幸福,虽然朕不知道幻吟风为什么会命你来了却他的意愿,但是,朕不相信,幻吟风会想看到你扭曲了心对待如儿的模样。”
随心神情更加冷冽,“但是王爷选择了我,便是已经间接的默认了我的行为。你们的不忍,只是助涨了幻如凝的任性,你难道希望她一生活在你的庇护下,一直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下去?”
王爷料事如神,她对幻如凝的不满,王爷不可能不知道,今日的结局王爷也必然早已料到,却仍是交由她来完成他的意愿,所以,她不认为自己做错了。
幻郇孑似乎没有料到随心会这么说,半响竟是无语。
“王爷若非知道自己用错了方法,又怎会选择我来完成他最后的遗愿?皇上,承认吧,你也希望她能够成长,能够回报你,只是你的爱造就了你在对她的行为上的优柔寡断,所以才会让失去记忆的她毫不掩饰的说出讨厌你。”因为没有过去的牵绊,所以幻如凝的一切行为都会觉得那么理所当然,自然也会更加的体现出她的心,她娇柔,却又坚强,她需要一个男人保护她,却又必须要求对方必须是无人能敌的强大。
因为魅的跌落山崖,在她同情而歉意的同时,却也认定了他不是她想要的男人,所以她才会装傻的任魅心痛的带她离开崖底。可是,当她见到皇上,他的所有犹豫却被她判了死刑,因为没有感情的不忍,所以她伤害他也伤害得毫无顾虑。
“皇上,你自己做选择吧,否则,即便是她爱上了你,但她最爱的,却永远只是她自己。”随心深沉的声音带着令人无法抗拒的魅惑。
幻郇孑沉默许久,才沙哑的问道,“那你希望朕怎么做?”
这次,幻如凝只昏迷了一夜便醒来了,这是她病发的时候,昏迷的最短暂的时间。
但是,真正让人措手不及的是,她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是看着床榻旁的凡御医问道,“凡御医,本宫回宫了?”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当幻如凝再次醒来,竟恢复了记忆。
凡御医看着沉睡的幻如凝,惋惜的叹了口气。
即便已经开始好转,青紫的颜色微微消退,但那张脸却仍是看不出原本的姿色。哎,当初谁又能料到,最受恩宠的天之骄女云凤公主,会落得如此下场?
突然,一道轻颤从指尖传来,凡御医立即收回正在为她把脉的手,面露大喜。
果然,幻如凝轻颤了下浓密的羽睫,缓缓的睁开了双眼。
凡御医的老脸上露出抹笑容,正要去通知幻郇孑,但幻如凝沙哑的声音却唤住了他的脚步,“凡御医?你怎么会在这里?”声音没变,已经清清淡淡的,只是那虚弱的声音里却透出一股幽雅的气质与令人不由得心折的威严,凡御医一惊。
难道……他脸色微变的看着幻如凝,那诡异的问话让他的心里隐隐有了底。
“本宫回宫了?”幻如凝冷淡的声音里似乎隐着丝嘲意,眼神有些迷蒙,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她似乎伤害了什么人。
可是,事实上,她才是那个受伤的人,不是吗?记忆彷佛回到了那一夜,冷傲变态的笑声犹在耳畔。
没想到绕了一大圈,她还是回到了皇宫。
“皇后娘娘,您……”凡御医迟疑的看着她,见她正费力的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忙上前相扶。
但陌生而熟悉的布置却教幻如凝微微狐疑,“这是哪里?”
这不是皇宫,这是营帐内?
“皇后娘娘,您还记得您昏迷前发生的事吗?”凡御医小心翼翼的问道,冷寒湿了他的背。
“当然记得,本宫被冷傲打下悬崖。”她怎么可能忘记那一夜?她冷笑,抚上被冷傲打中的胸口,却没有预期中的痛。
她心底闪过丝什么,惊疑的低下头,却不见任何的伤口包扎的痕迹。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没有任何的伤痕?”她一瞬不瞬的看着凡御医,微露惊惶的神色。
而且,明明该掉落悬崖的她为什么安稳的躺在这里?为什么她没有事?她不是应该死了吗?
糟了。凡御医心里叫糟,老脸苍白,看来皇后恢复了以前的记忆,却失去了这段时间的记忆了。
“镇国王呢?”她似乎突然想起什么,立即又问道,眼神有些凌乱。
是她的错觉吗?为什么她总觉得发生了很多事?烈哥哥呢?他在哪里?是他救了她吗?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回娘娘,镇国王在京城。”凡御医不知是否该告诉娘娘,只得避重就轻的回道。
“什么?”幻如凝眼底的混乱有了些许的转变,却茫然失措。
“皇后,您都忘了吗?”凡御医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千言万语皆化为一声叹息。
“本宫该记得什么?”幻如凝只觉得额角传来刺痛,她扶住隐隐作痛的头,“本宫睡了多久?又是谁救了本宫?”
幻如凝身子微僵,然那异样瞬间便已消失,“是他救了本宫?”
“娘娘,您说的是……”凡御医小心翼翼的探问,战战兢兢的不敢随意揣测。
“除了幻……”她的话还未说完,便被突然撩开的帘子引去注意,只见一名看起来娇俏可爱的少女走了进来,只是她的表情有些冰冷。
“皇后,你终于醒了?我竟忘了皇后的身子何等娇贵,受不得刺激。”随心冷漠的开口,眼角似乎勾着讥诮。
“你是什么人?”幻如凝缓缓眯眼,嘲讽似地弯唇,她是第一个敢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的。
随心眼底飘过丝诧异,望向一旁的凡御医。
凡御医欲言又止,老脸微苦。
但随心已经了然,呵,原来她已经恢复了记忆,不过,似乎忘记了她。
“娘娘,你可记得跌落崖底之后的事?”随心试探的问道。
“本宫的事情需要向你禀报吗?”幻如凝扯唇,冷笑,那慵懒而高贵的气质让她似乎隐隐看到了记忆中那个如玉的男人。
随心冷笑,只是气质再如何相似,内心却如此天差地远,一个为爱可以完全的牺牲自己,一个却自私的只想要得到不愿付出。
“是啊,皇后的事情,何须向小女子禀报?”她笑着,只是眼底却孕着嘲讽。
“放肆,你究竟是什么人?给本宫出去。”幻如凝眼一凝,开始的好奇已经完全转为了不悦,斥道。
而营帐外的幻郇孑也听到了那道喝令,心中还未及细想,已经冲了进去。
幻如凝正欲再次发怒,却在对上一脸沧桑的幻郇孑时,眼倏地瞠大,那一刻,她几乎认不出他来,久久震惊的望着那双疲惫得已经失去色泽的瞳眸。
他是谁?他还是她的太子哥哥吗?还是她睡得太久吗?为什么他竟变得如此沧桑?
莫名的红了眼眶,她眼底闪着水光。
幻郇孑看着她震惊而痛苦的眼神,有一种天旋地转的摇晃感,他不知该哭该笑,她竟在这时恢复了记忆。
“皇上,你不在宫中陪伴徐贵妃,却来救本宫,不怕佳人吃醋吗?”幻如凝痛恨自己竟无法别开视线,只能以嘲讽的声音掩饰她心底的慌乱和闷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