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背后的杀手,被这恐怖至极的死状吓得稍稍停顿了一下。连翘也就借着这个空挡赶到了帐篷处。
身形未停,连翘已经喊出了声:“糖糖,和曲爹爹呆在帐篷里,不要出来。曲奇和曾威也到帐篷里去。堵住耳朵。”
连翘的喊声未落,一个蓝色的身影,已经从树顶上飘了下来。此人的身影如水上浮花,轻盈晶莹,如一滴蓝色的眼泪。那一双握着利刃的双手,净白欣长,十指纤纤玉笋红,雁行斜过翠云中。一管妙清商,纤红玉指长。从一双美手,连翘已经断定,来人,正是那一天卖果子给他们的黄脸男子。
只是,此时的面庞,却早已恢复了他少年郎的娇俏俊美,竟然纯净的又如一汪清泉。干净的没有半丝杀伐血腥的气息。
曾威知道自己的功力,在这高手的对决中,实在只会多添连翘的顾虑,也就不再迟疑,飞身抱起曲奇,钻进了南曲父子的帐篷中。
连翘眼睛的余光看到曾威二人入帐,心下稍安。
在她的神思少动的这一刹那间,那个蓝色纯净的身影,却已经抓住了她的这个闪神,疾速地飞掠过来。手里的薄刃更是如闪电般,滑向连翘的颈侧。那样干净清灵的气息,荡然无存,此时的蓝衣,仿如一个催命的无常,勾魂的使者,竟是要一击取了连翘的性命。
但是,找上连翘,只能说他自己太过倒霉,或者可以说,他太不自量力。
连翘的身形未稳,只得在半空中硬生生一个旋身,险险躲过这一致命之击。手里的银针,也已经在旋身的同时,甩了出去。
那个蓝色的身影,还未来的及使出第二招,就一个闷哼,从半空中颓然坠落。
周围的树梢之上,又是几个身影飘落,连翘的眼光扫视过去,已经看清,场中除了倒地的蓝衣之外,赤衣、橙衣、黄衣、青衣、紫衣竟然都到全了。
赤衣热情似火,娇美艳丽;橙衣活泼率真,甜蜜娇羞;黄衣淡雅入菊,清秀婉然;青衣清丽脱俗,清秀挺拔。缤纷的彩衣,婀娜的身姿,如花的容颜,不得不承认,这是一个美丽的队伍。
连翘暗暗好笑,这样的组合,倒是有些像她们狼毒花的八姐妹组合了。不过,连翘心里明白,就像狼毒花一样,这美丽的彩虹七人组,也不过是伪装着糖衣的毒药,极致的美丽,却蕴藏着可以致人于死地剧烈之毒。
如果,有人贪恋他们的美色,而使思维和动作稍稍有一点儿迟缓,哪怕只是一个闪神;或者,有人被他们柔弱的外表所迷惑,有一丁点儿轻视的话,她们就错了,而且是大错特错。她们会为了自己的这个错误,付出沉重的代价。那个代价将是唯一的,就是失去每一个人都只拥有一次的……生命。
蓝衣人在一击之下,不但未击中,而且败落;不但败落,而且被连翘制住,摔倒在地,生死不知。
这样骇人的变故,让这些没有见过连翘出手的美丽人儿们,一个个花容都在瞬间变色。要知道,虽然平时他们不肯承认,但是蓝衣人的功力仅次于绿衣,这是他们都心知肚明的。
连翘静立在当场,不说不动,以不变应万变。
那五个美丽人儿,依然在迟疑着,不敢向前。突然,茂密的丛林里,传来缕似有似无的啸声。啸声幽长、凄厉,竟然让人犹如听到了一声泣血的轻叹。
五个人的心神俱是一震,再也顾不得畏惧,娇叱一声,齐齐攻了上来。连翘微微扬了头,嘴角弯起一个玩味的笑意,俟得五人几乎近身,连翘的白色身形,在姹紫嫣红中,一个漂亮轻盈的飞旋,那五个人或长或短的利刃,就已经落空了。
一击落空,众人惊秫的交换了一下眼神,齐齐的转身,却见连翘早已经身在一丈之外了。只见她嫣然一笑,笑出了千般缱绻,万般柔情……
“呵呵,我念在你们是绿意的兄弟份上,不下杀手,你们好自为之吧!”
轻声笑语一落,白色身影已经如一抹白雾,快速的向着刚才那个啸声发出的地方飞掠而去。
这里五个人面面相觑,微微一愣,这才想起身旁仍然生死未卜的蓝衣,几个人急忙忙的就要走过去搀扶。身子一动之下,他们的心里更是大惊,在察觉到自己身体异样的同时,抬眼看向同伴,这才发现,娇颜如花的五个人,此时都已是面色惨白如纸,那身子,哪里还有半点儿英挺和飒爽,却俱是侍儿扶起娇无力的一副孱弱模样了。
五个人,居然都被那个娇美更甚他们的人儿,同时下了散功粉。
此时的他们,别说与武林高手无法比拟,即使一个普通的女人,也可以将他们任性而为了。
连翘的身形在那树顶上飞掠,脚尖轻点的树梢,竟没有一丝丝晃动。
从刚才的那一声微弱的啸声,她已经确定了那个啸声发出的准确位置。她也从那微弱的声音里,听出了啸声的主人,此时正是毒药毒性发作后,最最微弱的时刻。也正是她下手收服的最好机会。
一株巨大的榕树,树顶如盖,千万条须根从树枝上垂索而下,犹如一个鹤发老人的长髯,潇洒翩然;又像一个多情少夫的缕缕青丝,郎心如水,青丝,柔情。
在这榕树的枝桠中,竟然有一个树藤编成的吊床。在那吊床之上,一个白色的身影,正半躺在上边,顺着眼睑,长长的睫毛遮盖住了,那个细长妩媚的一双眼眸。如若不是那脸颊的苍白、唇瓣的青紫,还真的让人不由得赞叹,真是一副美人秋睡图呐。
连翘停下身形,静静的站立在树梢之上。
树下人,也是静默着,不声不响。
半晌,连翘从树上轻盈的飘落到吊床的一侧。没有了枝叶的遮挡,连翘这才看清,在这个娇艳妩媚的脸上,竟然有两滴晶莹的泪滴,正缓缓的坠落,如星。
一时,连翘竟然有些呆楞。那般骄傲之人,也会有如此脆弱的时刻,莫名的,连翘的内心深处,居然有了一丝柔软。但是,就在下一刻,那个狭长的眼眸开启,一声清啸,瞬间从那青紫的双唇间发出。
同时与那啸声发出的,还有一篷激射而出的针雨。是,针雨!
那是一个类似于暴雨梨花针的暗器,那微微闪着绿色莹光的牛毛细针,快速的从那人手执的暗器中发出。
连翘听到啸声,心神一震,胸口的气血蓦然翻涌狂逆如潮,竟让她有将心血肺腑,同时呕出来的感觉。她急忙收摄心神,整顿自己的气息,这时,那暴雨梨花针,却也带着点点星芒,到了她的身前。
想要全部躲开,已经是不可能的了。
连翘只有努力的一个晃身,居然硬生生的接了一少半的毒针。连翘身子微微一晃,嘴角,有一丝猩红的血液,蜿蜒而下。
但是,就在她晃身的同时,她手里凝聚的两片冰晶,也再一次的袭上吊床上躺卧之人。那个白色的身影,再也无力支撑自己半卧的身体,颓然的软倒在吊床之上。那一双如丝般妩媚的狭长双眼,也轻轻地闭合。青紫色的唇瓣微微张开,细弱的喘息,从胸间发出。
连翘的眉梢微挑,眼角是一个似有若无的笑。那小巧的鼻子里,也有一声轻哼发出。她这些日子以来,孜孜追求的目标,终于达到,她紧张的心情蓦然间放松……
下一刻,连翘也不能继续站立。她的身体缓缓的倾倒在,那不动不晃的吊床上。
两个白色的身体,在那吊床之上,重叠到了一起。宛如,两片雪花,重叠,融合……
一直纹丝未动的吊床,也终于像秋千一般,在大榕树的如盖浓荫下,微微摇荡。
有白色的衣袂,在吊床的边缘,随风翩然飞舞。却不是主人是谁……
侍药躺在那个白衣人儿的怀里,鼻端是淡淡的檀香气息。没有了若有似无的药香,他睡得并不安稳。一声声低低的抽泣,让他的身子,微微的颤抖。
白衣人儿,宠溺的将他的身子环紧,如秋水流转的眼眸里,是淡淡的温柔的笑意……
那些巫师的话,居然也能够有准的时候。没想到,她这次外出,真的应了她们的预言……得遇命定之人!
“连儿,不要不要我!别抛下我……”侍药一声惊呼,蓦然从梦中惊醒。身侧的热度和柔软,让他略略一喜之后,就察觉到了异样。
当他抬起眼睑,进入他视野,竟然不是……
那个白衣女子兴味的挑挑眉梢,看着这个小人儿的睫毛颤抖着就要醒来,好整以暇的看着,他究竟会有什么反应。
侍药睁眼,一个绝美的女子,正在看着他,貌似,他还躺在她的怀里,下意识的,他的身体就努力的挣扎开来。
“呵呵,小公子,小心哦!”
一个声音,从侍药的头顶传来。一只温暖而修长的手,轻轻地握住了侍药的手臂,避免了他从凌空的软轿上跌落尘埃的悲惨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