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若不是这样,换成一般人,是很难从这暴雨毒针下,逃的生天的啊!
那个妖媚魅惑的人儿,居然用此等毒器对她下手,大概也是拜连翘对他下的那种虽不致命,却极折磨人的毒药所赐吧!
那种毒药,名唤跗骨散。初中之时,仅仅就像一般的化功散,只是让人手脚缩软无力,还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只是,如果,中毒之人,强行驱动内力的话,毒药就会附着到骨髓之上,三天之后方才发作。发作之时,整个身体瘫软无力,丝毫不能动作。但身体,却从骨子里,向外散发着奇痒。那痒会钻骨噬心,让人欲生不能,欲死无力。这样活活的心痒,会持续两到三个时辰。如果意志力不坚强的人,怕就会从此失去心智,甚至会咬舌自尽了。
但是,能熬过那种奇特的惩罚,想必,也会将下毒之人,恨入骨髓了。
连翘收拾好身上的创伤,又换了一件衣服。这才从帐篷里走了出来。
曾威和曲奇已经将其他的帐篷收了,装好了马车。南曲已经上车等待。糖糖却站在连翘的帐篷前边,默默地焦急的等待。
见到连翘精神饱满的从帐篷里走出,他那焦急消瘦的小脸上,这才露出一个释然的心情。却在他看向连翘身后时,又一次的皱缩起来。
“连翘,侍药呢?”糖糖的小脸仰起,疑惑的同时,询问声也已经发出。
连翘微微一怔,伸手扶了糖糖的手臂,“侍药先行去烟京等着我们了。我们这就去找他吧!”
连翘挥手示意,曾威将地上裹得像个人肉粽子的无忧提到车上,又将连翘的帐篷清理收好。
连翘将糖糖扶到南曲的车子上,这才转身,回到自己的车子旁,上车。
车轮辚辚。烟京,就在不远处了。
连翘在心里默默的祷告,药儿啊,等着我,我来了!
时过晌午。两辆马车,平稳的行进在通往烟京的道路上。
连翘歪在车厢里,折腾了半天,她也感到累了。竟歪在松软的火狐皮靠垫上,睡着了。
此时,车辆的微微颠簸,让车厢里的另一个乘客--无忧,缓缓的醒来。
无忧懵懂中,就感觉,从昨晚开始发作的钻心刺痒,竟然没有了。只是他的身体怎么如此的酸痛,手和脚的放的地方也不对啊。
作为一个职业杀手的他,瞬间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被俘了。手脚已经被绑缚了,甚至整个人,都被捆扎成了一个肉粽子的麽样。
并且,还未睁眼,他就从身下的震动情况,判断出了自己正身处在一个行进中的车辆上。
他先是集中精力在耳朵上,确认车厢内,除了他,只是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让他刻骨铭心的女人。他在确定了,这个女人已经睡熟的情况下,这才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无忧很快作出判断,这是一辆马车。马车内部空间很足,整个车厢里仿佛一个大大的床榻。车厢两侧,有两个大大的窗户,上边悬挂着白色的纱帘。隔着它,可以看到窗外朦胧的树影向后掠过。
整个车厢底部铺着厚厚的丝绒垫子,车厢的一侧,铺陈着一张大大的狐皮坐垫,那火红柔软的毛皮,令人只是看着,都可以想象到那温暖柔软的触感。
此时,在那火红狐皮褥垫上,一个女人正毫无形象的大睡。但是那因沉睡而泛着潮红的脸庞,却让无忧无来由的一阵脸红心跳。
但是,很快的,那噬心剜骨的奇痒折磨,就让他的那一丝丝羞赧,彻底的抹去。他的眼中,已经全部被冷冽和怨毒所占满。
少顷,他才意识到,自己这样仅仅只是瞪着她,是毫无用处的。他的手脚仍然被缚着,身体里的内力,也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很显然的,她在给自己解毒的同时,也给他服用了化功散之类的药物。
他努力的压制下自己心中的怨愤,顺应着自己身体的感觉,半眯了眼睛,喉中发出一声若有似无的轻吟,“痛……”
睡得正香的连翘,被这个似蚊呐的声音惊扰到,不耐烦的一个挥手,下一刻,却已经蓦然惊醒。
不好!
她一骨碌从狐皮褥子上爬起,急忙察看车厢另一侧的无忧,却见本已醒来的他,又被她的一把毒药,放倒了。还好,这次连翘无意中并没有用上剧毒之药,否则,居然被当做蚊子毒死,无忧可以算上是最倒霉的冤魂一个了。
那样可就真的应了他的名号--忘川飘魂了。
唉,这个人遇到连翘,只能算他倒霉了。
连翘呵呵一笑,伸手将他身上捆缚的布带解开。将他的身体放平。从怀里取了一枚药丸,塞到无忧的口中。又取过水杯,抬高他的脖颈,用水帮他将口中的药丸冲下。这才起身,从车厢里钻出来。
连翘伸个懒腰,看看天色,太阳已经西斜了。
自己忙乎了一天,害的一家人都没能够吃饭,他们都饿坏了吧!
“今天到不了烟京了吧?”连翘对这身旁专心赶车的曾威开口问道。
“回主子,今天可以感到烟京,只是要晚一些了。这样走下去,大约戌时三刻,就能够到达了。”曾威端正的回答着。
“戌时?三刻?”连翘自言自语的咕哝着,接着她又回头看向曾威,“那个烟京的城门关闭是什么时刻?”
“哦,烟京关闭城门要比郡县的晚半个时辰,烟京是亥时正关闭城门。”曾威回答道。
“亥时正,那么我们必须一刻不停的,才能赶上城门关闭的时间喽?”连翘状似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询问。
“是的,必须一刻不停。”曾威依然认真的回答。
“不用赶那么急了。我们就在城门外,寻一家客栈,或者村落,宿上一宿,明早再进城吧!”连翘暗暗盘算着。
如果不吃饭,只是赶路,赶不赶得上城门关闭,尚且是个未知,进城后,又得找客栈,又得安排吃饭,哪里还有时间去探寻侍药的踪迹。
加之,那个忘尘一直没有露面,也让连翘隐隐感到不安。
那跗骨散之痒,是比刀割还让人痛苦难耐的,难道他天生没有痒感神经?可是,连翘很快的将这个假设推翻,一个人没有痛感,或许还有可能,但是说一个人没有痒感,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除非,这个人全是麻痹,什么感觉都没有。但是,那样的话,人体内部器官的功能是不能正常维持的。这人命都没了,都是死人了,怎么会还有痒感。
忘尘不会死。连翘也不确定,为什么,她会这么笃定。但是,她有一种预感,忘尘就在她们附近了。
连翘的话说完,曾威点点头。
连翘又望了望西沉的落日,感受着风中飘来的,那一丝丝极其细微的特殊的味道,这个感知让她略略的有些心安。
必须在今晚寻到侍药的落脚地点。否则再这么追下去,她可不敢保证,不会追出别的什么来。毕竟侍药还是一个很可爱,也很美丽的一个孩子。并且,他身上那块沉雾国的凤佩,可是太招眼了。万一,被有心人发觉,可就是一个大大的麻烦了。
连翘转身钻进车厢。那个人儿,该醒了呢!
无忧一身白衣,依然躺在松软的褥垫上,沉睡。
连翘有些纳闷,伸手扶住他的腕上的脉博,查探。略微一扶,连翘的嘴角,弯出一个优美的弧度,心里暗笑。
扬声对这车外的曾威问道,“曾威啊,你说这个烟京的花楼,价格会不会出的高一些啊!”
曾威对于连翘这句莫名的问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她还是老实的回答,“回主子,烟京内的大型花楼分为歌楼和妓寮两种。那歌楼只卖唱不卖身,所以,出的价格稍微低一些。妓寮买了人去,就不止是卖唱了,更要卖身。以挣取皮肉钱为主。她们买人出的价格就会稍微高一些。”
“哦?这样啊!”连翘故意挑高声音,话语里仿佛带着无尽的欣喜,“那么,你看这个人,能卖多少银子?”
曾威为这句问话,挂了一头黑线,但是,她此时也明白了连翘问话的用意,但也只是依旧公事公办的回道,“回主子,这个人模样身材俱堪称为绝品,应该至少能卖一百两银子吧!”
“一百两?曾威,能卖一百两?”连翘的声音里,惊喜难掩,“一百两哪,我们可以吃好多好吃的东西哪。唉,我这一天没吃上饭,可是饿坏了呢!曾威,赶紧的,快点儿赶路,我们进城就先寻个妓寮,将他卖了,趁着他还没醒,也不会记恨我们。”
无忧此时的心里,是又气又恨又羞。这个该死的毒女,居然在盘算着将自己卖到那肮脏的妓寮?居然还只卖一百两,就能兴奋到那种模样?
他真恨不得,跃起将这个可恶的女人碎尸万段。但是,身上依旧软绵绵的感觉告诉他,他的功力,此时并没有恢复。不但没有恢复,而且一点儿恢复的迹象也没有。难道,这一次不仅仅是一般的化功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