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绫儿。”看着女儿皱起了眉,女儿眉间那股娇羞妩媚让他明白过来,楚刑天真的是把自己的女儿吃了。独孤绝黑色的眸子里怒火渐盛,知道是一回事,但亲眼看到又是另一回事。
“哦?”云轻拉着自己的女儿的手,含笑看着她,女儿似乎更漂亮了,这股小女人的风情更是惹人遐思。
楚刑天一直跟在独孤绫身旁,当看到黑着脸的独孤绝和含笑的云轻侯,脸色不自然起来。
“你能给绫儿什么?”见此,独孤绝眉眼一挑,妖艳的脸上再看不出任何情绪,也不浪费时间,直接奔入重点。
“惟心而已!”楚刑天也是爽快之人,立刻回答。
“心?”独孤绝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他要得不是花花言语。权势,他已滔天,绫儿身份之尊贵不用多说;钱财,天下何人还有能力与他一比;土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对!心!现如今,我只是一名普通人,要娶的也只是我眼目中一名普通女子,给她的也只是普通生活。但是我能给她的爱,却是当今圣上对王后一样的爱!”楚刑天是何许人,能说出如此动情的话语,已是今生极限,道尽心中所想。
独孤绝瞬间明白楚刑天的意思,他不是怀旧之人,但与云轻相处的时光,让他那么的怀念和不舍,每每出现在脑海里,都是一副画卷,上面只有他和他的云轻。
眯起眼睛看着楚刑天,没说话。
楚刑天也坦然的面对着独孤绝的注视,同样没说话。
两个绝顶的人儿,就这样互相注视,用眼光交流。旁边座椅上的暮霭、飞林、圣天域见之也没出声,这是一种男人对男人的交流方式,有时候话语可以骗人,心可以骗人,但是眼睛却骗不了人。
过了许久,独孤绝又泰然的坐着喝起茶来。
楚刑天低下头没有说话。
“母后!”独孤绫看他们都没准备开口说话,只好向云轻撒起了娇。
云轻苦笑了下,看着两人忽然道;“谁主动的。”
众人一愣,接着全部反应过来这问的是什么意思。
“是我,母后。”独孤绫小声的回答,有些不好意思,却满是坚定。
“噗”的一声,独孤绝口里的茶尽数喷出,怎么也没想到不是狼吃了女儿,而是自己宝贝女儿吃了狼。放下茶杯,站起身,挥一挥袖袍,丢下一句话“给绫儿最好的。”转身走出御书房……
楚刑天既没摇头也没点头,因为他已经用眼睛告诉了独孤绝他心中所思所想。刚才独孤绝的叮嘱,不是出于一国之君的立场,而是以一位父亲的身份。因为懂,所以不应,一切尽在不言中。
飞林等人,暗暗笑了,这个独孤绝啊……一辈子就妥协在两个女人的手中,一个是云轻,他最爱的女人。一个是独孤绫,他最宝贝的女儿。
秦王宫钟鼓顶楼
云轻来到时,独孤绝高大的身躯正挺立在楼外的回廊上。站在回廊上,可以看到远处连绵起伏的群山,清澈透蓝的天空,一望无垠的大地,景色很美。这万里河山,是百万大秦将士浴血奋战,埋骨沙场才换来的。
每当独孤绝有心事,而不想让云轻知道的时候,就会来到这里,不带侍卫。可是他的云轻仍旧会寻来,安静的陪伴在他身边。
看到独孤绝略显伤感的身躯,云轻缓缓走上前去,从背后抱住独孤绝,侧脸靠在独孤绝背上,柔柔的唤了一句:“绝!”
“绝,我们也要嫁女儿了,我能体会当时娘的心情了,不过我觉得,今后咱们的家人只会越来越多!大秦帝国的子民都是我们的家人,不是吗?”
独孤绝听言,将云轻拉到身前,紧紧搂抱住,久久不语。
他知道云轻一生都在渴望亲情,对儿女的疼爱比他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她永远是最懂他的人,不会安慰盲目的安慰他,但会告诉他,他所得到的有多么美好。
今生有云轻,我独孤绝何求!
秦王宫景绫宫
楚刑天和独孤绫,坐在园中的石凳上下着棋,偶尔灵犀一至,彼此抬头,笑着对望一眼。
今生有彼此,真好!
这是一个乱世,七国并立,群雄逐鹿。齐国,七雄之一。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齐国世家丁家有女飞情,聪慧俊秀,德才兼备,堪符太子妃人选,今特下诏赐其太子妃候选人之一,钦此。”
一旨旨意,沉寂很久的齐国两大世家之一,丁家,从此命运陡变。
那一年,丁飞情八岁。
秋天,是一个瓜熟蒂落的好时节。
农历八月初一,这日上,丁家人来人往,送礼的几乎踏破了门槛,连宫里都派了人来,丁府张灯结彩,就差没有普天同庆,戏班唱作,歌舞杂耍,整个洋溢在一片热闹中。
今日,是丁飞情九岁的生日。
瓜果菜蔬,美酒佳肴,流水一般的送上,喧闹声从前院直飘后院,丁家人收礼几乎收到手软,连奴仆都觉得高人一等,满脸喜气。
而此时,后院一僻静的小院子厨房里,一小小的身影在锅灶间忙碌着,精致的小脸扑上了一层黑黑的烟灰,只隐约可见那额头上的樱花胎记和一双黑如宝石的双眸,不及灶台高的小身子,站在凳子上,忙碌着锅灶间的物事,柴火噼里啪啦的响着,隔绝着前院的喧闹。
鼻尖布上了一层汗珠,小人儿不停的忙碌着。
半响,柴火退去,揭开锅盖,两个红艳艳的寿桃呈现在面前,丁叮忙洗净了手,小心翼翼的拿起两只寿桃,今日姐姐生日,她没什么送的,就做两个寿桃,姐姐一只,自己一只。
想起姐姐丁飞情,丁叮脸上就绽露出甜甜的笑容,姐姐最爱丁叮了。
握着两只寿桃,丁叮转身就朝外面跑去,自己第一次做的,姐姐一定喜欢。
穿过僻静的后院,奔过若大花园,前方就是姐姐的寿宴,自己就在这里等,姐姐会来找自己的,站在前院的大门边,丁叮静静的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两只寿桃。
“丑八怪,瞧瞧什么样子,真丢人。”还没站到一刻钟,一声厌恶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夹杂着绝对的鄙视。
“三哥。”丁叮转身看见来人,掩去眼中的希翼,微微垂下眼眸轻轻的叫了一声。
那十来岁的俊俏男子嫌恶的看了一眼丁叮,见丁叮手中握着两只寿桃,不由一声冷哼:“寿桃,就凭你也配给五妹贺寿,笑死人了。”说罢,飞起就是一脚踢在了丁叮的手腕上。
一跤坐到在地,红白相间的寿桃,脱手飞出,滚入了身边的泥地上。
丁叮见此顾不上疼痛的手腕,爬起身就朝两只寿桃拣去。
“哟,这那里来的下人乱捡东西。”一只穿着金丝荷花边缎面鞋子的脚,一脚踩在了那红红的寿桃上,使劲一拧。
丁叮看见那红红的寿桃,顷刻间变成一烂泥,不由紧紧的握住手中拣到的另一只寿桃,默默的咬着下唇,什么也没有说,甚至连头也没有抬。
“四姐,别脏了你的鞋底。”另一道声音在丁叮的耳边响起,伴随着这一声,一股大力袭来,狠狠的推在了丁叮的后背。
砰的一声摔在地上,一只脚借势踩在了丁叮的手臂上。
“伸出手来,我就放你一马。”冰冷而刻薄的声音在头顶上响起,是四姐。
低垂着眼眸,没有求情,没有告饶,丁叮只是紧紧的护卫着手中的寿桃。
“给脸不要脸。”拳头,腿脚,瞬间相交在身上,专踩那手中握着的寿桃,显然丁叮的沉默,让几人老羞成怒了。
一脚狠狠的踢出,丁叮小小的身子被踢的在地面上滚了几圈,手中的寿桃一滑,滚落在了地上。
“你们在干什么?”几人正雀跃间,一淡淡的声音响起,几兄弟姐妹立刻停了下来,丁叮见此连忙朝那滚落在地的寿桃拣去。
小小的指头刚好碰着已经沾满了灰尘的寿桃,一只大脚临空踩在了纤细的五指上。
清脆的咔嚓声响起,好似骨头断裂了一般,那么响。
疼,钻心的疼。
“这就是你的教养?”冰冷的声音在丁叮的头顶上响起,冷漠而无情。
伴随着大脚的拿开,红红的寿桃上更加红艳了,纤细的五指上鲜血淋淋,一滴一滴滴下,却仍然紧紧的抓着那只唯一的寿桃。
“娘。”低低的垂着头,丁叮没有叫疼,也没有流泪,缓缓站好身子,低声叫了一声。
“今日什么日子,你这是什么打扮,想丢尽我们丁家的脸是不是?”满含怒气的声音响起,一个耳光狠狠的扇在丁叮的脸上。
小小的身子那里承受得了那么大的力道,斜着就飞了起来,一头撞上了边上的石头大门,血,瞬间顺着黑漆漆的脸颊流下,滴落在尘埃中。
而此时,另一边歌舞升平,好一片盛世欢愉景象。
“哼,滚回你住的地方。”美貌妇人见怪不怪,冷哼一声喝道:“你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