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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贾母注视着宝钗,目光如刀。道:“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宝钗磕了个头道:“袭人这次冒犯郡主,惹恼北静王爷俱因宝钗而起。求老太太饶了袭人,宝钗愿亲自登门求北静王和君主原谅。”贾母暗自打量宝钗,这话说的漂亮,替袭人求了情,却叫袭人以后欠下了一个天大的恩情。她哪里需要什么登门请求原谅?以贾家宝二奶奶的身份,根本连北静王府的大门都进不了。

沉思片刻,贾母道:“随你吧。”袭人那丫头这回虽然阴沟里栽船,却也正好说明了她的心机。这位精明的宝姑娘不要栽在她手里。

既已定了贾家由宝钗接掌,新婚三日后,凤姐便将贾家的一应账册,库房,地契等等清点清楚交到宝钗手里,毫不拖泥带水。宝钗满心欢喜的结果库房钥匙,不到一天,心却已是透心凉。原来贾家外边看着富贵无双,内里早就腐朽不堪。连这几年入不敷出。库房里早年积下的银两早就不剩多少。外面竟还有一些七七八八的借债。

凤姐看着宝钗僵硬的脸微笑道:“如今的贾家早就是个空壳子了。娘娘省亲时建造省亲别院的钱也是林姑娘家出的。这些年我也支撑得十分辛苦。如今可好了。宝妹妹素来机敏,素手补天想来也是不难的。”宝钗道:“贾家偌大的家业,若何只有这么些银钱?”凤姐道:“贾家不比薛家,薛家乃是皇商,每年进益何止百万?贾家却是靠着先辈的祖业和从前老太爷在世时皇家赏赐的田地过日子的。这些年,这些年,就连田地也不曾留下多少了。妹妹若是不信,账册都在,妹妹大可一笔一笔的去对。”说罢,就带着平儿径自回去了,留下宝钗一人咬牙暗恨。

凤姐如今闲暇无事,每日带着巧儿侍奉在邢夫人跟前,虽然也有些无聊,却因不再操心劳累身子好了许多。与邢夫人也和睦一些。闲久了不免就关心起贾琏来了。这日,贾琏说是要出去应酬,却下起了雨。凤姐边想着教人给他送些衣物雨伞去。便辞了邢夫人与平儿回院子里。却正撞上了贾琏与屋里的秋桐再行那苟且之事。凤姐那里能忍?当场便一个耳光过去,将秋桐打倒在地。指着贾琏道:“你好!说什么要出去应酬,却将我诓到大太太那里与这贱人在屋里风流快活!”贾琏本觉理亏,并不言语。那秋桐却不是个省油的灯。拉着贾琏哭的梨花带雨,道:“二爷,当初是你强要了秋桐,叫我这般没命没分的跟着你。如今却叫奶奶撞破了,你却一句话的没有么?”贾琏见她如此,心中十分怜惜,便对凤姐道:“这事……咱们以后再谈。”

凤姐拂袖,冷笑道:“以后再谈?以后到什么时候?”贾琏素来有些惧怕凤姐,只得道:“那你想怎么样?如今……秋桐已经是我的人了。”凤姐道:“不过就是个低三下四的丫头,你还想将她扶正不成?”贾琏尴尬得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只是……”贾琏接不上话,秋桐却突然道:“我已经有了二爷的骨肉了。”

众人都一震,贾琏一脸惊喜的望着秋桐道:“你说的可是真的?”秋桐楚楚可怜得道:“是真的,约有两个月了。我本想着……反正这孩子也见不得光,还不如一副药下去算了。可是……可是我实在是舍不得……”说完便哭泣不止。贾琏高兴的不得了,赶紧扶起秋桐道:“有了孩子还不小心些,动了胎怎么得了?”秋桐泣道:“反正也是个没命没分的孩子,何必生他下来受苦?”贾琏也顾不得凤姐在场,道:“好秋桐,你乖乖生下孩子我便扶你做姨娘。”

凤姐脸色苍白的望着一边相亲相爱的两个人。她进门数年只生了一个巧儿,又不许贾琏纳妾,邢夫人和贾赦早有微辞,如今秋桐竟怀了孩子,贾家断不会有人站在她这边为她说话。凤姐指着相拥的两个人道:“你们……你们好……”甩手走了出去。平儿连忙追了上来,道:“奶奶,你还好么?”凤姐咬紧了嘴唇不肯哭出来,眼泪却只不住的往外冒。平儿道:“奶奶,别这样。终究你才是正经的琏二奶奶,她就算生了个哥儿,那也得叫你一声娘,叫她姨娘罢了。奶奶如此手段,还怕压不下她去?”凤姐抹了泪冷笑道:“我王熙凤聪明一世,却叫这个秋桐给算计了一回。”

平儿不解,道:“这是怎么说?”凤姐道:“她若是先被我发现了此事,少不得将她打了出去。如今当着贾琏的面叫我撞见此事,他又亲口说出来怀孕的事,我不止不能对她下手,孩子没生出来之前我还得处处护着她,不然就担定了妒妇这个罪名。”平儿道:“秋桐是不是真的有了二爷的骨肉?”凤姐道:“她敢这么说,想必是真的了。这些年,我身子一直不好,生了巧儿就再无所出,琏二如今知道有了孩子定然是百般维护那个贱人了。”

平儿无言,也不知该如何劝慰凤姐。凤姐恨恨道:“果真是天下男儿皆薄幸。我待他不好吗?就因为我没生儿子她就这样对我?这是我的错么?”平儿道:“奶奶别要想差了。这只怕与奶奶没声下哥儿关系并不大。就是二太太生了珠大爷和宝二爷不一样有几房姨奶奶吗?听说……听说二爷在外面也有一房……”

凤姐惊怒,道:还有此事?”

平儿道:“听说是宁府尤大奶奶娘家的妹子,叫什么尤二姐的。”凤姐道:“连姓名都清清楚楚,我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平儿,连你也来瞒我吗?”平儿急道:“不是这样的。这事平儿也知道一段了,前些日子奶奶身子就不好,还一直撑着打理宝二爷的婚事,平儿如何敢说?”凤姐愣了一会,才道:“我知道你是待我好的。可是……我这般辛苦为着贾家到底是为什么?将自己的身子累坏了不说,连丈夫也看不住。当初做的那些事,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是会有报应的。”说着,又忍不住泪下。平儿扶着凤姐,道:“奶奶想得太多了。这世间男子谁不是三妻四妾的。像林姑娘家的女子般幸运的又有几人呢?”

凤姐冷笑道:“就是如此,我又怎么能叫人欺到我头上来?你去告诉贾琏,将那个什么尤二姐的接了进来,和秋桐一道都扶了做姨娘。”平儿证道:“奶奶你这是……”凤姐道:“你去就是了。”平儿道:“那尤二姐接进来只怕不大容易。她和她妹子尤三姐本是在家乡名声不好才随着他娘进京来的。那尤二姐更是本来定了亲的,却嫌夫家贫寒跑了的。如此淫*奔之人,太太怎能容她进门?”

凤姐淡淡道:“我会去和太太说。琏二既然这么喜欢和这些低贱之人厮混,就由的他去罢。以后他却休想再沾我一根手指。”凤姐虽然性格豪爽,心计亦是十足。到底是女儿家,此时心中伤心已极,只觉见贾琏一面都觉得恶心。

贾琏听了平儿的传话,心中大喜,匆匆就来见凤姐。拉着凤姐温言道:“如今你总算懂事理些。秋桐如今……”话没说完,凤姐已经将他推开,推得远远,冷冷的望着他道:“你和那些贱人的事不要拿来烦我。你爱和谁好就和谁好。只要记得不要来烦我就好。”贾琏讨了个没趣,讪讪道:“你这是做什么?”凤姐笑道:“你不是爱和人厮混么?以后你自去混你的,我带着巧儿过我自己的日子,各不相干。”贾琏道:“我忍你许久,你莫要得寸进尺!仔细我休了你!”

凤姐冷笑道:“休了我也没什么不好?正好将你的想好扶正。”贾琏气的拂袖而去。

贾琏之事没几日就闹的整个园子都知道。也不知凤姐和邢夫人是怎么说的,邢夫人竟当真同意了尤二姐进门。贾琏便兴高采烈的将尤二姐和秋桐扶了姨娘。那尤二姐生的柳眉杏眼,风流娇娆,贾琏爱若至宝,加之秋桐怀有身孕自然就冷落了几分。秋桐那里肯依,每日大发脾气,摔东西,谩骂下人搞得整院的奴才怨声载道。还时不时的想尤二姐挑衅。这秋桐不是个省油的灯,那尤二姐胆敢先贫困就弃夫而逃,自然也不是个吃素的主。自此,院子里便日日不得安宁。贾琏更是搞得焦头烂额。

凤姐对这二女相争却是不置一词,完全置身事外。每日只是抱着巧儿在邢夫人跟前取乐。贾琏无奈,只得到凤姐房里去。正遇着凤姐看着巧姐儿习字。巧姐儿此时已经六岁,看见父亲进来很是不喜。都是爹爹娶了那两个姨姨进来,才叫娘亲每晚都在房里哭的。便不理他,径自埋头写字。贾琏笑道:“巧儿在写字啊?给爹爹看看。”巧儿将纸一摞,道:“爹去看秋桐的孩子啦。巧儿很忙。”贾琏一愣,看着凤姐越见清冷的的容颜道:“你可还好?”凤姐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