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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贾母开怀笑道:“好了,你们母女俩,一个大孩子一个小孩子。还要在一群姑娘媳妇面前打起来不成?”贾敏哼了一声道:“我可是有教养的淑女,怎会和一个小丫头片子一般见识。”黛玉有样学样的哼了一声,拉着林如海道:“我可是怀宁侯的千金,皇家公主,怎么会和她一般见识。”看得众人闷笑不已。

林如海见这对母女闹得有些不成体统,才笑道:“你们也消停一些,这是在岳母家里呢。别叫人笑话了。”这几年在外面,敏儿学得极为活泼了,谁知这个信中每每提及柔弱优雅的女儿竟也是毫不逊色。黛玉依到林如海身边,道:“是娘坏,取笑黛儿。”

这是有丫头来报道:“史家湘云姑娘来给老祖宗祝寿。”

贾母忙道:“领进来。”不一会,湘云便跟着丫头进来,道:“云儿给老祖宗祝寿。”贾母笑道:“云儿快起来,来见过你林姐姐和林姑姑林姑父。你林姐姐如今可是长公主了。”贾母说这话,原就有提醒湘云黛玉如今身份不同,须得尊敬的意思。湘云略顿了一下,才摆道:“湘云见过长公主。”黛玉道:“云妹妹请起。”湘云起身,又见过林如海和贾敏。贾母笑道:“离开宴还有好些时候,姑娘们就都去园子里玩玩吧。我这老太婆好与敏儿说说话。”黛玉知道贾母要与母亲说话,就先起身道:“我们去看妙玉姐姐。”惜春与妙玉关系最好,立马就站了起来,还有些好奇道:“林姐姐来园子里两次都没见着妙玉姐姐,却怎么好似和她很熟的样子?”黛玉笑道:“这是秘密,我才不告诉你。”她醒过来第二天妙玉就回贾府了,那是她才知道,原来妙玉竟是父母几年前收的义女。

一行姑娘说说笑笑的往栊翠庵去,到了门口,才有一个小尼姑迎了进去,黛玉道:“妙玉姐姐,黛儿来了。”妙玉缓缓的走出来,见到黛玉神情也是淡淡的,只道:“常听四姑娘说你最是柔弱文静,如今看来,这话也只有三成是真。”没见过妙玉和谁如此说话的,三春暗暗称奇。惜春笑道:“我就说妙玉姐姐必定和林姐姐投缘,也没怎么见过,感情竟比我们这住了几个月的要好得多了。”黛玉笑道:“妙玉姐姐是姐姐。”迎春笑道:“妙玉姐姐是姐姐,难道我就不是姐姐了?”黛玉但笑不语,并不多做解释。

到底都是十四五岁的姑娘家,呆了一会大家都要拉着妙玉到园中去玩。妙玉不忍违逆黛玉,便也跟着去了。只是喜静的脾性确实改不了的,只坐在一边清凉处看着。黛玉坐在妙玉身边望着她,妙玉道:“看什么?”黛玉道:“看妙玉姐姐啊。真真是个大美人呢。”妙玉淡淡一笑并不说话。黛玉并不是奉承她,妙玉虽然一身素衣,却真是个大美人,那一身清冷的气质更是有别于黛玉的飘逸出尘,显得孤高清绝。

黛玉倚在妙玉身边,道:“姐姐为什么要出家了?”妙玉道:“红尘俗世没什么可留恋的了,不出家做什么?”黛玉仰着头道:“不对。姐姐心中有伤。”妙玉一愣。淡淡道:“妹妹到看得明白。”黛玉拦着妙玉的手臂道:“姐姐不喜欢我就不说了。不过姐姐,逃避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哦。如果有人伤了姐姐,姐姐不去面对,却花了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时间来逃避,那样的人生不是太悲哀了吗?”妙玉怔怔的望着黛玉,眼前这才十五岁的玉人儿,竟比自己看得还通透,到底是林如海的女儿,就算性子不想,那股子里的决然和潇洒是改不了的。

妙玉道:“妹妹说的对,是我没用,白活了这么多年。”黛玉笑得可爱,道:“姐姐明白了就好。经常到黛儿家里去玩哦。爹娘都很担心姐姐呢。”妙玉点点头道:“叫义父义母抄心了。”黛玉笑道:“姐姐是爹娘的女儿,叫他们抄心是应该的嘛。哪个父母不抄心儿女的事?”

“林妹妹!”远处,宝玉兴匆匆的跑来,全不顾后面还跟着一串得人。黛玉皱眉道:“二表哥不在前面招呼宾客,却倒园子里来做什么?”宝玉笑道:“太太叫我带着几位客人看看咱们家的园子。”黛玉心中不悦,王夫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在院中玩耍,却叫宝玉带着一群外人来园中乱逛,是什么体统。”惜春几个女儿家见到外人进来都不高兴,躲在黛玉和妙玉身后。那些人走进了,其中一位笑道:“宝玉兄,这几位是你家中姑娘?真真比别家的标致十倍不止。”宝玉笑道:“这是我表妹林黛玉。”

那几个人或许有些纨绔,却都不是无知之人。林黛玉的名字自然都是听说过的。怀宁侯的女儿,当今皇上的义妹,北静王府未来的王妃。无论是哪个身份都不是他们可以轻亵的。再看黛玉淡淡的望着眼前的人,眉眼间风仪万千,却是气势迫人,忙都低头行礼道:“见过长公主千岁。”其中一个穿着浅白色,滚边云龙长袍的男子却没有这番心思,只是呆呆的看着黛玉——身后的妙玉。

黛玉蹙眉望着眼前放肆的男子。从他的服装外表隐隐猜出了他的身份。回头去看妙玉,却见妙玉脸色苍白的望着那名男子。男子颤声道:“心……心儿?”黛玉看了这两人一眼,对着其他人道:“免礼吧,此处是我们女儿家清净之所,各位若要游玩就另觅他处吧。”几个男子纷纷拱手道:“打扰公主清净还请恕罪,我等这就告退。”边都退了出去。只留下宝玉呆呆的就看着眼前的情景。黛玉瞟了宝玉一眼道:“客人都走了你还不跟过去,仔细他们又闯到什么不该去的地方。”宝玉这才回过神来,恋恋不舍的走了。见这情景,三春也告辞离去。黛玉看着妙玉,轻声道:“姐姐。”

妙玉仿佛才回过神来,神情清冷的对黛玉道:“妹妹,我们回去吧。”拉起黛玉就要往栊翠庵去。那年轻男子叫道:“心儿!”妙玉冷冷道:“施主认错人了。贫尼妙玉。不是什么心儿。”便头也不回的走了。黛玉连忙跟上去,回头却看到那男子还是痴痴的站着。望着妙玉的背影出神。

回到庵中,因见妙玉心情不好,黛玉也不多问,只陪在一边,陪他喝茶。过了一会,贾母身边的鸳鸯来请,说是寿宴要开始了,请公主过去。黛玉才辞了妙玉,往贾府里来。

来祝寿的人并不少,毕竟贾家有一个封了妃的娘娘在宫里,还有个长公主未来北静王妃的外孙女。黛玉自然是同贾母坐在首席。林如海和贾敏却不喜热闹,又不喜与人应酬,并不出现,只在贾母房中另设一席。贾母一桌的便是黛玉和几个诰命夫人和惜春。王夫人站在一边服侍着。桌上,几个诰命夫人一个劲的称赞黛玉如何如何高贵优雅,如何如何秀外慧中。听的黛玉和惜春头皮发麻。

之后照常的听戏,黛玉特别注意到下午盯着妙玉看的那名男子不在。贾敏坐在黛玉身边,道:“东张西望的找什么呢?”黛玉笑声将下午的事和贾敏说了一遍,贾敏道:“你看那男的是谁?”黛玉道:“我想应该是南安王府的少王爷水滠。”贾敏点点头并不说话,也不知在想什么。

经不住贾母的挽留,林如海夫妇和黛玉再贾家留一晚。清晨,黛玉起来去看妙玉,去听栊翠庵的小尼说妙玉师傅不在,只得回去了。走在园中,正遇上凤姐,笑道:“凤姐姐这么早是要去哪?”凤姐笑道:“园子里的事也完了。我自然还是要出去的。”黛玉道:“那你家里?”凤姐撇嘴,不屑的笑道:“如今府里二太太自己一手把持着,我那院子琏二被尤二姐迷得神魂颠倒,早把官家的事交给她了。我也正好乐得清闲,懒得和他们搅和。”黛玉笑道:“凤姐姐想得开就好。”凤姐笑道:“在外面住了这么些时候,我还有什么是想不开的?”

两人边说边走时,正遇着鸳鸯迎面而来,黛玉笑道:“鸳鸯姐姐走的这么急是要去哪啊?”鸳鸯笑道:“正是要来请姑娘,姑太太和姑老爷都在老太太处陪着用膳呢。请姑娘也过去一起吃。”黛玉点点头,对凤姐道:“如此就一起去吧。”

两人到了贾母处,却见贾敏神色不善的望着王夫人。黛玉疑惑的望了父亲一眼,林如海微微摇了下头,示意他不要说话。黛玉便悄悄走到父亲身边坐下。只听贾敏冷冷道:“二嫂子你也是四五十岁的人了。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你别张口就来!”

王夫人脸色也不好看,道:“可是如今大姑娘已经没事了。宝丫头家也被抄了,如今人还不该放了出来么?”贾敏道:“放不放人是朝廷说了算,什么时候由得你说放就放了?你那媳妇算计我的黛儿就是死了也不足惜,如今却还叫我去为他说情?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黛玉这才听明白,原来王夫人央着贾敏夫妇为宝钗向北静王求情,这才惹得贾敏大动肝火。本来因着黛玉这些年在贾家受的委屈,贾敏就极不喜欢王夫人,只是看在老母亲的面上勉强压下了。谁知道王夫人竟如此不知好歹提出这种要求,只要一想到女儿被折磨的那个虚弱的样子,贾敏就恨不得将宝钗碎尸万段,哪里还会有那个善念去为他求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