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搂紧她,给她一个坚定的回答,他是女儿的爹,他会为女儿讨回公道。
御书房
车一路无阻直进了皇宫,皇后与皇上慌忙迎出来,行过大礼,同到了御书房,皇后拉着贾敏在一旁落泪。
林如海先问贾府之事,龙逸飞一一禀了。林如海沉吟道:“他们原也是罪有应得,受些苦也罢。可是贾府老太君和她的外孙女林黛玉呢?她们如今怎样?”
兄妹相认之事,林黛玉让瞒了他们。
龙逸飞淡然道:“史老太君与贾府四姑娘并未押,安置妥当。只是那府里林姑娘已中毒身亡。”
这一句尤如睛天霹雳,林如海身子摇晃,镇静如他,再无法自持,泪已涌出,问道:“你说什么?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女儿在贾府受些闲气,他原也知道,有他的大笔财产放在那里,还有亲情血缘,贾府不至于太过为难一个孤女。有妙玉与黛玉为伴,有北静王水溶暗中相护,女儿即便是伤感些,也不至于一命休。
龙逸飞轻描淡写道:“贾府有人容不得她留在世上。”
贾敏已是哭出声道:“女儿啊!”千般思,万般念,化作泪千行。
女儿,爹娘来晚了!
林如海颤抖着摇着皇上的肩道:“飞儿,你知不知道,她,是你的亲妹妹!水溶呢,他是怎么保护她的,还有妙玉,他们一点也不知情吗?怎么不给她解毒?”
皇上如遭雷劈,脸色蓦然僵住了,重复着道:“她是我妹妹。”突然眼中怒火燃烧,道:“我饶不了贾家人。”
林如海沉静的脸上也动容,此时唯有流泪,看着皇上苍白的脸,拍拍他道:“放心吧,我们为你妹妹报仇。”血债,血偿。
皇上木然点点头,他早就知道黛玉是自己妹妹,更知道她没死,自己这么做无非是偿还父母十多年来对黛玉的“养育之恩”。
那边皇后便把黛玉在贾府这事细细说与贾敏,贾敏已泣不成声,哭倒在她怀里。心中极悔,那时再苦,也不该送女儿到贾府,该自己带着。有娘在身边,什么样的清苦都过得去。原是自己一片心为着免得让女儿跟着自己受苦,谁知道竟天人永隔。这一悔,悔一生。她只想去的是她,换女儿回还。
哭罢,贾敏立起身道:“我要问问,她们为什么要这么待我的女儿?我女儿哪里害到他们。”
林如海握拳道:“好,”
贾敏恨道:“我要他们披枷带锁来见我。”
贾府荣禧堂
贾赦、贾政、贾琏、王夫人、薛宝钗被人从狱中提来,身上戴上了重重的枷锁。狱卒大声叫他们出来道:“你们的好运到了,有人要见你们。”
薛姨妈也被披枷带锁而来,六人垂头站在一起。
他们不明所以,不知前程如何,低头看身上带了沉重的枷锁,不敢想此行是吉是凶。
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入了宁荣街,如今只感觉这条街如此漫长,长得不到头。终于走到了贾府门前。停在门前石狮子旁,伸出手来再摸摸,再看一眼威武的石狮子。
门大开,有人放他们进来。
面面相觑,彼此看了又看,贾赦问差官道:“差官大人,这是放我们回家吗?”
差官推搡道:“少啰嗦,要你们进就进,问什么问!”
抬腿跨过走了无数遍的门槛进门来,穿过走了千百遍的垂花门,走到轩昂壮丽的荣禧堂前。
却见一路御林军侍卫肃身直立两旁,六人提着心低头走过。
再不能在自己家里,昂首旁若无人般走过。
差官低声道:“到了,进去吧。”自己恭身退到门旁,大气也不敢出。
抬头迎面先看见一个赤金九龙青地大匾,匾上写着斗大的三个大字,“荣禧堂”。
贾赦、贾政相对叹气,黯然无语。
堂内大紫檀雕螭案上,设着三尺来高青绿古铜鼎,悬着待漏随朝墨龙大画,一边是金蜼彝,一边是玻璃。地下两溜十六张楠木交椅。
堂中央,多了一张紫檀桌案,案旁五张座椅,桌上五副茶具,五副盘碟,碟中点心、水果。
背对着门,一个窈窕女子,一身素色拖地长裙,茕茕孑立。听到那他们拖拉拉走进来后,那女子轻柔而不容置疑的声音道:“让他们坐下吧。”
有太监过来推着他们重重坐在椅上,宝钗站在王夫人身后。
那女子转回身来,顿时室内生光,魅力四射,她温柔的目光扫向来人,宛如霞光,暖在人心。可她脸上却是淡淡的冷色。
几人瞠目结舌,目不转睛,瞪大眼睛。
贾赦、贾政六人被带回贾府。四下张望,看到往日的家园,如今门前冷落,已成空室,每人心内五味杂陈,自不言说。
走进荣禧堂,被按到卒位上坐下。
荣禧堂内直挺挺立着两队侍卫,正中一女子背身而立,几人心里打着疑问,不知来者何人?是善是恶?
待此女子转回身来,几人顿时瞠目结舌,目不转睛,瞪大眼睛,傻在那里。
贾赦、贾政胡子都翘起来,心中是悲喜交加,更是惊疑不定。
是她!真的是她吗?是他们最幼的胞妹,活生生的站在那里?还是生魂回还,与他们相聚?不是他们也已作了亡魂吧。不禁揉揉眼睛细看。
王夫人的心惊跳不已,贾琏心一阵狂乱,二人心里有亏心事,忙低了头,不敢正视。莫不是她回来讨债?
宝钗不识此女子何人,聪明如她,只从此女的气度与相貌猜出,此女子定与林黛玉有关。心沉到底,强作镇定自若,若无其事一般。
贾赦先回神过来道:“你,这青天白日的,定不是鬼,是敏妹妹,你还活着。”有些犹豫,希望是真的,那不是他们还有救。
贾敏眼中有泪,是为亲人相见,还是痛失受女,她分不清,这一日,她的泪没断过。她点头道:“大哥,是我,是你们的敏妹妹。”大哥发已白了,已显了老态,二哥头发也显灰白,不再是当年的模样。怎么能不变,她也变了容颜,不再是当年刚嫁时羞涩多情的小姑娘。
贾政脑袋转不过来,他是死脑子,只认死理,不明白道:“你不是已经……”
贾敏面上一端,想此恨事,说道:“阎王说我有心事未了,不收我,容我先回来了了心愿。”
贾赦笑着点头道:“妹妹,你还活着,太好了,快找人救我们出去。”竟也滴出几滴泪来。
贾敏叹一声道:“大哥,二哥,恕妹妹不能,莫怪妹妹无情。”
贾赦道:“三丫头没那能力,你也不能吗?”
贾敏走到桌前,端起紫金茶壶,斟满贾政、贾赦面前的茶杯,轻声道:“小妹今日来,是与兄嫂聚一聚,叙一叙我们兄妹情,姑嫂义。与你们这最后一聚,从此天各一方,再不相见。”
贾敏便叫众人先吃茶果,谁知吃了这次,以后还吃不吃得上。
贾赦、贾琏先抓了点心水果吃起来。王夫人、薛姨妈也迟迟疑疑着伸手拿了吃起来,宝钗唯有看的份。
看着他们吃得津津有味,心里也一酸。只怨他们从前品行不端,才招来牢狱之灾。
贾敏轻移步走到贾赦、贾政面前:“大哥,二哥,小妹幼时蒙二位哥哥疼爱、呵护,妹妹从未受过半点委屈。我们兄妹情深,小妹这厢以茶代酒敬二位兄长。”自已先一饮而尽。
贾赦、贾政二人含泪端茶饮了。
贾敏话锋一转道:“二位兄长在天朝为官,做得好与不好,我且不论。我只问你们,怎么家事竟也不闻不问,任家里上上下下诸人薄待你们唯一的亲妹妹的骨血,你们唯一的外甥女儿!她才十五岁,刚刚及妍呀,就这么含恨逝去。”
原来真的是来者不善,其余人心中打起鼓来。
贾赦、贾政惭愧低头,真的无话可说,黛玉的诸多事情,他们真的不知道。当初黛玉入府时,他们全都避而不见,冠冕堂皇的借口,明明白白的告诉府里人,这个外甥女,他们不在意。
如果他们略过问过问黛玉的生活起居,警告一下府里那些势力的下人,她的日子会好过许多。
贾敏走到早没了往日风度的贾琏面前,道:“琏儿,姑姑对你如何?”
贾琏点头道:“姑姑一向疼侄儿,有了好吃、好用、好玩的,先可着侄儿选。”
贾敏笑道:“侄儿知道就好。姑姑也要谢谢你,小女玉儿承侄子从扬州接到京城,一路照顾,对她还算不错。凤丫头对玉儿也算是姑嫂一场,对玉儿也是蛮照顾的。”
叹口气道:“只是你们二人错在不该私拿了你妹妹的钱财。你把钱交给了府里,却秘而不宣,让人人以为我女儿身无分文,一无所有的投靠来,连下人都敢轻视她,不把她放在眼里。而你们一句公道话也没有。”
贾琏唯有胆战着诺诺称是。看来这茶非好茶,这点心非好点心。
贾敏摇头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