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飞慢悠悠走进大殿,抬眼看到风波儿垂头端坐在绣墩,似乎正等着他,楚云飞走过去,点点头淡淡说道:“走吧,回宫。”风波儿答应着起身,走到楚云飞身边,侍女和内监拥了两人走出去。
二人刚踏出殿门,就看到西门千秋背对殿门,悠然站在前面的栏杆旁,一身鲜烈红衣,广袖华袂,玉扇轻摇,正看着夜色若有所思。
想起今晚西门妖孽和小妖女连半句话都没有说上,楚云飞不由薄唇轻勾,碧蓝海漾起一抹浅笑,淡声道:“招待不周,豫王爷勿怪。天色已晚,朕和王后送王爷回驿馆如何?”
西门千秋缓缓转身,金冠束发,广袖翩飞,衬着本就绝代风华的容貌,有着分外清雅的华贵,说不尽的风流倜傥,见到二人,唇边涌起淡淡的笑意,微微施礼道:“夏宫夜色宜人,本王有些沉醉,竟不知夜已深,大王陪伴王后要紧,本王自行回去即可,多谢大王!”
容貌俊美,眉梢含笑,真不愧是风流多情天下第一美男子,风波儿也不由地偷偷多看了两眼,倏忽想起刚才他错认自己为他人的瞬间,脸上表情是那般的落寞,那般的无奈,虽不知他口中的“三三”为何人,但把自己错认为他人的怕是只有那位大唐女帝,莫不是这大兴豫王爷对大唐女帝有意?
大唐女帝端庄高贵,风华绝代,大王的眼睛整晚都围着她转,想来也是对她有意,那样一个传奇一般的女子,眼前这两名出色的男子无论从相貌还是地位上,似乎都能配得上,只是,女帝问鼎本就惊世骇俗,只怕不能如大王一般三宫六院,如果女帝的王夫只能有一人,那爱慕女帝的其他男子怕是要伤心……
风波儿正想着,抬头看到大王和豫王已一起举步向门外走去,急忙小步跟上。走到外面,楚云飞与豫王拱手告别,又吩咐侍卫护送豫王回驿馆,而后各自上轿回去。
回到王宫,安排人送王后回椒房殿,楚云飞径自去了御书房。前往大唐多日,奏章积压太多,都要一一批复,而且还有诸多事宜急着要安排处理,既然回来了,就拖不得,尽快处理才是。
因着楚云飞被困在御书房脱不得身,某三很是逍遥自在。
没有了大冰山的骚扰,接下来的几天,萨云萝因为见到了丽妃,放下了心事,又少了政事,所以更加惬意,陪着丽妃嬉笑吃喝,哄她开心,看她第一次露出会心的笑容,第一次说些高兴的话,萨云萝只觉心满意足。
许久以来都没有这般放松过,看着丽妃,萨云萝不由深切体会到素日听人说的宁愿为人儿女,不愿为人父母的深意。儿女者,可以撒娇撒痴,有人疼爱;父母者只有无私的付出,心总是牵挂。
想到这,萨云萝暗叹口气,自己已是母亲,离开大唐,还时不时会想起国宝家宝,不知那两个小家伙是不是闹着要找自己。想起临行,两个小家伙紧紧拉着自己的手,双双用大眼睛看着自己,好似希望自己能看在他们大眼睛的份上留下来似的……嗯,想想便是心酸……再看丽妃看着自己的眼睛,也是这样的心情吧……
转眼到了太妃的寿诞。
这日,大楚太妃五十整寿,朝廷上下因为大楚大王的授意,布置地格外隆重。朝歌城在各处扎灯结彩,华彰隆重,民间也举行各种庆祝活动,连一法寺等寺院都大开法会,为太妃祈福纳寿。
大楚大王下了多道圣旨,大赦天下,其中两道特别的出人意料。
其一,下旨各地将军府,凡是年龄十五岁一些、四十五岁以上的兵士,全部解甲归田,以另外方式的徭役或赋税代兵役,将所以剩余兵士全部重新造册,上报朝廷;自圣旨下达之日,将军府有责练兵,无权调兵,凡调集千人以上,皆须大王虎符。
其二,下旨内务府,还民间休养生息,五年内不再选召民间女子进宫,凡年龄二十二岁以上者,皆可申请还乡。
另外,还有与大唐相类似的国医馆和国学馆制度,开始试行,旨意颁下,大楚大王此举,百姓得利,皆奔走相告,当然,新法颁布,各地将军府隐约有些不和的声音,却也因大楚大王铁血手腕有所顾忌,且被百姓的欢呼掩盖没了声息。一时间,大楚国内四海一片升平,普天同庆。
圣旨诏告天下当日,萨云萝即刻在关雎宫召见鲜于青云,商谈大楚几道旨意的深意。
鲜于青云自也得知了大楚大王的此番举动,略一思索,开口说道:“其余旨意还算普通,只这道改革军制的圣旨不容小觑,看来大楚已经发现了府兵制的谬端,开始收拢军心民心。而且,调兵权全部收归大王一人,由此推测,大楚近期可能要有所动作。”
看了鲜于青云一眼,萨云萝颌首,桃花眼微微眯起,点头说道:“楚云飞其人不会打无准备之仗。”
“臣亦有同感。”鲜于青云表示赞同。
萨云萝想起初蒙派人送来的书信,便说道:“近来,初蒙报说,大魏都城冼马城的风月阁突然被人卖来一批容貌堪称绝色的小倌,个个能歌善舞,气质不俗,查其来历,却模糊不明。这批人,已经在冼马引起轰动,朝中权贵纷纷来风月阁呼酒买醉,说不定过段时日,连华阳这个变态也会传见,朕和上将军怀疑,其中另有隐情。”
风月阁在各国都有分支机构,这鲜于青云自然知道。
大魏之地,当权者喜爱俊俏男子早已众所周知。因为上行所以下效,青楼烟花倒不是多么繁盛,最繁盛的是小倌馆。十几岁的年轻男孩,风华正茂的美貌男子,是贵族富豪的挚爱,甚至有人不娶小妾而公然娶小倌的,风月阁入乡随俗,在冼马的分支,做得便也是小倌的生意。
来历不清?鲜于青云看了看萨云萝,有些疑惑的小声说道:“陛下是怀疑……”
“嗯,虽说那人不像做这种事的人,但关系到天下便很难说了。毕竟内部瓦解比大军压境,既省力又简单,牺牲的人也少。让他们注意最近冼马城的新动向。”萨云萝点点头,举杯饮茶,淡淡说道。天下大事尚未底定,看上去是一派和平,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烽烟骤起?
鲜于青云点头称是,萨云萝看了看他,桃花眼忽闪忽闪了几下,忽又轻笑道:“还须选派几个多谋之士,送到大齐,分头帮助彦家父女,他们的进展有些太慢,朕认为有必要帮忙加加速呢。这样慢吞吞的,朕如何看好戏?”
鲜于青云先是一愣,随即不由露出暖暖微笑,看了看桃花眼中的鬼鬼笑意,心里大乐,陛下还真是唯恐天下不乱,竟然嫌人家太慢……不过,咳咳,虽然陛下有很多坏心眼鬼点子,但是,在下喜欢。
商谈完国事,鲜于青云并没有立即告辞离去,而是久久看着萨云萝不说话,此番前来,陛下一直被大楚大王缠的脱不开身,就算有时间,她似乎也在有意回避,本以为一路随行,可以和陛下增加点感情,哪知道,独处的机会竟是少之又少。
因着一时的静谧,大殿内顿时便有了一些粉色的气息,对面咸鱼射过来的炙热眼神,让经历过大场面的萨云萝不由自主地气滞,好像整个宫殿都缩小,空间也变的有些狭窄,气更是喘不过来。
咸鱼也搞暧昧?死咸鱼能不能正常点,最受不了他那样的眼神,好似自己欠了他万儿八千,而他又苦求无门跑来哀求似的,萨云萝心中哀号,这些男人怎么老是这样?俺不过是一个小女人,何苦都要为难一个女人呢?
尽管对咸鱼的炙热有些抗拒,但萨云萝心里明白,无论如何,自己都不能直白地伤害对面这条一直温柔的对自己和宝宝的咸鱼。
鲜于青云很清楚的感觉到陛下全身的肌肉有些绷紧,雪白的颈上细小的寒毛似乎也立了起来,心里不由有些苦笑,无论如何努力,她对自己都无法敞开心扉,自己在她心里,不过是一个臣子,而她在自己的心里,却不止是大唐的女帝,更是一个女子,普通女子,一个自己深爱和尊重的女子。
毋庸置疑,在大唐,她是被人尊重的。大唐的子民尊重她的地位,尊重她的系出名门,尊重她治国的能力,尊重她是作为一国之君的贤明。但是,所有尊重她的人,从根本上说,都没有把她当作一个女人看待——因为她超群的能力让大多数人都忽略了她的性别,只看到他们所尊重并重视的部分……
而自己,却只想把她当作一个女人来心疼,看着她,宠她爱她,把她放在心里,捧在手里……只是,看着她越来越像个君王,就觉得她离自己越来越遥远,自己,还有像在十九村的时候拥她入怀,甚至偷香的机会吗?可还有把她当作心爱女子宠溺的福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