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阎寒人呢?”
“随沈老爷子连夜赶回江南。”他顿了顿,道,“沈老爷子临走前,问,若情报是真,他又该做什么?”
“哦?你怎么说?”
莫寻温声道:“沈老爷子问的,是你的意思。”
我笑得暧昧:“我的,又怎不是你的?”手指顺着他的手背下移,触摸到他揉捏我太阳穴的手指,握住,轻声道,“莫寻,我知你会赶回来。”顿了顿,叹道,“我亦是,想你了。”
莫寻倒是不温不火,道:“我建议沈老爷子,若情报不假,圣上行事自是步步谋划周详,何况,是借了轩辕问天之手。江南形势多有变幻,请沈老爷子见机行事,首要之处,当是保全所有人,不能再有丝毫损伤。只有先确保了自身无虞,方可适时助朝堂一把,尽快铲除岳向舟之流,不留后患。”
我回转头来,仰眸,看向莫寻,露齿灿笑:“知夜婉宁心意者,当是莫寻也。”
莫寻俯眸看我,沉默许久,慢慢的,俯低脸颊,双手托起我的下巴,温润唇瓣在我眉心印下温暖一吻,轻声道:“莫寻不阻拦你做任何事,无论何时何地,无论你做什么,莫寻都陪在你身边。此生不离。”
我趁势手臂攀住他的脖子,拉低他的脸颊,吻上他的唇,许久,脸颊贴着他的质冷面具,手指探入他衣襟内,轻笑着问他:“莫寻,想我了么?”
他捉住我的手,无奈道:“乖,别闹了。先且歇一会儿,晚上的事总也须得费神应对。”
我不介意在他身边耍赖,皮皮笑道:“我没闹,我是在罚你,罚你前晚所为。”前晚他便是趁着我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之际点了我的睡穴。我向来不是什么宽容的主儿,自然是要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了。
我这般说着,站起身来,绕至他身前,将身子更紧的依向他,在他身上一阵乱蹭,他的呼吸从一开始的克制到慢慢急促,欣长身躯亦是慢慢变得僵硬热烙,慢慢的,便是松了握着我手腕的手。
我乘势将自由的手蛇一般的滑行至他的衣襟内,隔着他的亵衣摩挲。他的喘息声慢慢的变得有些急剧,胸膛亦是脱序一般的震动。
我挑眉一笑,收回双手,退后一步,笑容无比纯良:“嗯,我累了,先且歇息去。”
脚步刚刚抬起,身子便是被一股柔韧劲道给困在了他手臂间,紧接着,他的吻便是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我再一次不争气的被他吻得七荤八素不知天南地北。
他吻罢,依然双臂环抱着我,下巴搁在我的头顶,再启唇时,嗓音轻微沙哑,却是轻含笑意,道:“看你下次还敢再这般顽皮瞎闹。”
我内心甚有自知之明,只怕下一次我再这般耍赖下去,招惹来的可不是这铺天盖地的吻这般简单了事的。
我将脸窝在莫寻怀里,轻喘着气挑衅道:“我是主子,有什么不敢的?你有本事,还能吃了我不成?”
头顶便是传来低低的笑声,宠腻中不失愉悦的道:“对,你是主子,所以,每次都是主子你吃了奴才我。”
忽然,我便是想起一件事来,好似,这么多年来,我第一次听莫寻这般笑过。我不由自主的开始二十四年来第一次的反省:这么多年,我给予莫寻的欢乐,原是那么的少,微乎其微。
可是,莫寻,没关系的,前面的十几年我欠你的欢声笑语,往后还有那么长的时间让我来补偿你。
他许我,今生不离的允诺。而我,亦可许他,往后的人生,常乐无极。
喜欢一个人时,便是看着他笑,亦是觉得开心快乐的吧。如同,吃了蜜糖一般。
我窝在莫寻怀里,眉目含笑。
申时,连绵猿声从相国寺后山呼啸而来,响彻空谷。相国寺里里外外戒严停当,小安子来向我辞行,按着惯例,小安子回宫复命,且于日暮时随圣驾赴相国寺。
小安子临走前,看着我,欲言又止,终是什么都不曾言。
其实,我明白小安子想说什么,无非是,希望我仔细考虑一番日正时他所言,关于为了圣上千秋帝业、万史垂青而“抽身而退”之事。
我手抚被他佛尘抽过尚且留下一道隐约红痕的脸颊,笑看欲言又止的小安子,道:“安公公,自古吉人自有天佑,何况,难得你有这份待旧时主子忠义之心,我想,不久的将来,帝姑会安然回宫的。”
小安子便是朝我作了一揖,道:“借王大人吉言,奴才先且回宫,请王大人止步。”
我点头,抬袖还礼:“安公公请慢走,酉时见。”
待得山映斜阳,相国寺上空回荡了悠远暮鼓之声时,我复又站在相国寺侧院断墙头,俯眸远望宽敞驿道。
申时三刻,我远远瞧见京城偏西北方向上空划过一抹流光。紧接着,京城偏东南方向上空亦是划过一抹流光。
依暗风所言,这是上官老将军等人起事叛乱的信号。
据我那皇帝侄儿布在上官老将军身边的眼线所报,申时三刻以流光为信号,偏西北方临近京畿重镇,流光起,即意味着堪为朝堂中流砥柱的慕容相已被上官老将军的女儿,即慕容凝的夫人灌之以迷魂软骨酒,神智不醒,内力短暂消散。而身为京畿重镇四万守兵的统领对上官老将军以事成之后许之以一品护国大将军的诱惑砰然心动,继而被上官老将军收买,同意临阵倒戈。
京城偏东南方是为京城二万守备军操练营帐所在,先帝在位时,朝堂诸事向来是军事武力诸事依赖上官一族,文政诸事仰仗慕容一族,久而久之,大权旁落,皇权形同虚设。只除了京城两万守备军,向来归谢氏一族调配,及至先太皇太后薨逝前,才郑重的,将两万守备军军符交于我手。而我,又转手,给了我皇帝侄儿。
京畿重镇三万守兵兵权所属,亦是幸得我的姨母先太皇太后睿智果敢,京畿重镇三万守兵原是归承烨母后一族调配,及至先帝后三年,承烨唯一的舅舅英年早逝,膝下两儿两女皆是庸碌之辈,先帝听信万贵妃之言,原是欲将京畿重镇三万守兵尽归二皇子调配。是我的姨母先太皇太后据理力争,寸步不让,一边是自己母后,一边是自己最宠爱的贵妃,先帝两边都不愿得罪了去,最后,采取折衷法,京畿重镇三万守兵既不归二皇子,亦不归八皇子承烨,由我的姨母暂且掌管调配权,只待八皇子承烨一年后满十岁时,与二皇子来一场文武比试,兵权由胜者得。明言亦是看得出,这是极其不公平的比试,先帝偏颇二皇子之心向显而易见。因为,二皇子与我同龄,比承烨整整年长了七岁。七年的差距,承烨纵使是天纵神童,但是二皇子亦不是傻子,两厢对比,承烨胜算渺茫。
当时,我的姨母只对我说了一句话,她说:“宁儿,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后宫尔虞我诈,争夺皇权的路上,谁能笑到最后走到最后方能算是最后的强者。
我的姨母同样爱她的每一个皇孙,但是,她终究不是寻常人家慈祥的祖母,她必须为乾昭朝千秋帝业考量,为保千秋帝业,她也只能有所舍弃。舍二皇子,保八皇子。
于是,那一年的冬天,二皇子暴毙于花街柳巷,太医诊断是服食回春丹过量精尽而亡,先帝纵然心疼至吐血,亦也只得顾及皇室颜面,对外宣称二皇子死于突发吐血症,而那诊断的太医亦是从此不见了人影。
同年冬末,因儿子的死而失去理智的万贵妃发动并不高明的宫变,意欲取先帝而自称为女帝。
万贵妃却是不知,她最为依赖的娘家侄子,那场宫变里起到至关重要的一个角色,因为我的一个回眸、一句问候、一方丝帕,便是临阵倒戈。于是,一场宫变演变成一场闹剧。刚刚拉开序幕,便是急急收场。万贵妃疯了。
如果说,二皇子的猝死,加剧了先帝的病情。那么,万贵妃的疯,便是加速了先帝的驾崩。
原是不过壮年的先帝,猝然老去,自此缠绵病榻两载光阴后驾崩长辞于世。
也就是说,承烨登基时,手无多少实权,也只有先太皇太后保住的这两处兵权。只要这两处兵权在手,再算上宫中三万暗卫,一万禁卫军。这九万精兵同护帝宫,任凭上官一族兵权在握,要想逼宫,亦是难上加难。
而承烨便是以这九万精兵在手,以不到四年的时间,不显山露水的,一点一滴收回散落在外的皇权。及至今时今日,漠北兵权,南疆军权,尽是由承烨亲信之人统领。上官老将军也只剩下握有江南岳向舟那边的实权。
此时,上官老将军要想起事,也只有出其不意,率先发动宫变,一旦承烨驾崩,将皇长子送上皇帝宝座,于上官老将军而言,便是一个傀儡儿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