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么?你敢,我可是……啊,菠萝饼,我的最爱,快给我吃,我要吃……”
对付妖怪就是抓他的软肋,就知道怪十八不会轻易就范,她专门准备了他的软肋让他痛苦,看着吃不着心如刀绞。
“啊……哈哈哈,不要不要……住手……哈哈哈,痒死我了……哈哈哈……”
有时候,硬刀子也比不上软勺子。一根羽毛,也能要人小命。正好,怪十八十分怕痒,也是她来之前捞到的重要信息。
“说,老虎现在哪里?”
“我说,我说!”怪十八突然睁大眼,瞪着她身后,“他……他就在你……身后!”
“什么?”
一转身,那想了好多天的高大身影,真的就立在那里。浓密黑长的发顺服地,帖着那一身华贵的黑色王服垂及地,金属雕镂的漂亮护腕、腰扣,漆亮的黑色披风,衬得他一身王者霸气更加威严慑人。
依然霸气,依然绝美,依然骄傲,可是……他看她的眼神,为什么那么冷漠无温?
夏冉冉是我的女人!
以往每一次,他吼着这句话时,看着她的眼神是那么炙热,得总让她禁不住心跳发热。
而此刻,眼前的人仿佛变了个人,那一身距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质,让她心底累积的猜忌盛嚣尘上,哽疼了心,刺疼了眼。
“老虎,我想……”
压下心绪,她走上前,伸出手,想碰他。
他没有动,但在触到他的前一秒,两柄寒刃刷地挡在他面前。
她目光一颤,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面无表情,赫然转身,丢下一句,“送她离开。”
黑色披风扬起,冷风中,带着那股她熟悉的温暖气息,扑来,心狠狠一揪,扒住了交叉的兵刃,大叫,“老虎,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不见我?我……我做错什么了,你为什么不理我?”
人影即将消失,她急得挥出日轨就要追上去,却被突然出现的父亲卡尔等人拦住,多日来压抑的情绪瞬间爆发,大吼,“死色魔,你敢再走一步,我以后再不要见你!”
即将没入拐角的身影,蓦地一怔,停住了。
那一瞬,泪水迸落。
“为什么?你忘了你说过的话吗?”
他一动不动,背脊挺直,僵硬。
“老虎……”
泣声传来,披风下的手,重重握成了拳,无人得见的绝美俊容上,都是挣扎,虎齿深咬。
“老虎,你说过的,我是你的女人。你……你吃掉了,就不要负责了吗?你……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差劲……”
冉冉已泣不成声,她扒开人群,不顾父亲的阻拦,扑上前要拉他的手,可刚一碰到那黑亮的披风,他的身影倏地消失了。
空荡荡的走廊,一股冷风拂过,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什么都没有。
心狠狠一抽,泪水凝眶。
我不想见你。
为什么?
你是人,我是魔。
这就是理由?
许久,当父亲的手拉住她时,她才惊觉,心已经没有任何回应。
父亲摇摇头,她睁大了眼,看向众人的表情,同情,怜惜,卡尔他们和父亲一样,都是不赞同的眼光。
人魔恋,绝对没有好结果。在张氏的除魔录第一页,就写着这样一句话。
她对此哧之以鼻,并不觉得与自己有多大关系。依老虎那脾气,根本不会理睬这种东西。所以在他只有本能时,她下定决心要跟他在一起,已笃定他不会发生改变。
可是,现在这样一句她认为很八股的话,终于变成现实的钢针,狠狠戳进她的心。
“冉冉,别难过,跟爸爸回家吧!”
张炳忠上前,想拉回女儿。因为魔物,他已经失去了妻子,现在女儿又差点被魔物拐跑,他绝不允许这种事再发生,必须尽快离开糜都。
张炳忠没有拉住女儿,冉冉已腾身跑了出去。
众人惊讶,都没想到冉冉的脾气也如此执拗,急忙追出去,就怕又生出什么事来。谁料这一路上,冉冉那个火啊,见着妖魔就狠杀上去,日轨和小剑舞得叫一个利落有致,杀得妖怪们嗷嗷叫着只有退后的份。
当然,现在糜都的首领已经是老虎,宫中的妖魔全听命于他。上来挡冉冉的妖魔是很多,但都不敢真的出手,因为在他们脑子里有一道命令:谁伤到她一根毛发,就拿脑袋来抵!妖卫们郁闷啊,又要挡人,又不能伤到一星半点儿,下场只有任冉冉打飞,昏死在角落里,应该不算违令吧!
直到大殿,冉冉杀得满眼通红,但仍不解气儿,奔上来的妖魔一个比一个弱,才轻轻一碰给飞出去,实在不够敬业。
她气得大吼,“死色魔,臭色魔,该死的老虎……”
集起全力,狠狠朝殿前一劈,轰隆一声剧响,那被老虎撞坏刚被修好的窗户又爆消了。众人赶到,又是一计银光划出,哗啦一声,穹顶上的拼花玻璃碎了,水晶灯嘎吱摇了两下,哗啦一声全砸地上。
还不解气儿,红红的大眼瞄到了石阶上的王座,提剑跑了上去,身后的众人喊也喊不住。
“你这个说话不算话的臭男人……”
金银光交缠的光束,狠力劈下,众人一见,俱是大惊。
“天,她什么时候练成这种剑气与法器合一的力量?”卡尔惊呼,张炳忠亦是称奇。
又是一声剧响,尘嚣过去,刚做好三天的新王座,又成了一摊碎石。
一片狼籍中,罪魁祸手似乎仍不解气,仰天长嗥,“死老虎,臭色魔,我要你看到,我夏冉冉要练成绝世除魔功,不打倒你个始乱终弃的臭色魔,我誓不为人,誓不为人……”
这气势,教人胆寒。
但这誓言,教人大汗!
偏偏立誓的猛女一阵大吼后,突然眼前一黑,身子一摇,就要昏倒。
众人一急,几道人影飞出要接,却都晚于那道黑色身影。
砰砰两声,多余的人被透明墙挡在外面。
卡尔和张炳忠抚着鼻子,看着那缓缓落下的黑色披风,男人揽住了那将倒的娇小人儿,动作任谁都能看出,那温柔得快挤出水来。
当然,他背着所有人,没人看得到表情。
不过,稍有点脑子的人,在这一连串的爆发后还看不出来,就真的该去撞墙。
一颗淡蓝的泪珠,被喂进冉冉嘴中。她现在的身体,本是承受不起刚才那样双器合并的力量,她却硬是使出来了。那是他亲手教她的。
真是蠢女。
时空两妖,再次登场,一身是伤,可怜兮兮地挂着鼻涕眼泪,打开回C市的空道。他们二人因说了化妖石的谎,先后被几人修理,差点掉两条小命。
临门一脚,冉冉回头,狠狠一眼,扫过送行的怪十八、海伦、妖卫等等。后者个个心底叫一个郁闷,只敢拉着尴尬的笑,挥手说再见。
“我一定会再来的,你们给我等着!”丢下狠话,冉冉第一个跨进镜子。
人终于走光了,众妖齐叹,首先叫唤的还是怪十八,“那该死的臭小子,明明自己想送人不来,偏叫我们来遭白眼!可恶可恶!为什么我要选他做继承者,该死该死,万年失策啊!”
吼完,走人。现在老虎当首领,谁敢不听话!
海伦回到宫殿,看到那抹高大的身影,背手站在殿台上,破王椅前。其实,刚才冉冉他们离开时,大家都知道他就在附近看着。
“大人,他们已经平安离开了。”
“嗯!这没事了,你下去吧。”
海伦没有动,道,“大人,您真的不再见冉冉小姐了?”
他没有回答,高大的身影,在空旷的大殿上,显得孤寂而冷硬。
许久,海伦以为他不会回应了,准备离开,他却开口了。
“你觉得,现在的我,真的能保护她吗?”
海伦一怔,抬起头,看向那高大强悍的背影,千百年来,她第一次听到他说出如此没有信心的话,这完全不似她熟悉的泰格大人,她却无比震撼,比他杀死千万妖魔,夺得王者桂冠时那种一人天下的狂傲风采,更震动人心。
因为,那是为了一个女人,打从心底说出的爱意的表现。
“以您现在的能力,统领糜都全部的妖魔都不成问题。若您愿意,西大陆的旧部随时等着您招唤。而东大陆也……”
他挥手断了她的话,转过身,目中有明显的挣扎,“海伦,她是人,不是妖。”
海伦胸口一窒,眼眶忽起酸意。眼前的男人,变得太多太多,再也不是她所熟悉的那个唯我独尊的大魔王——泰格大人了。他心中有了牵挂,有了爱,才会在意起那些向来对他来说不值一文的世俗规条、门弟之见、三界法则。这些规则,也许不会影响到他,但却会直接影响到身为脆弱人类的冉冉。为了冉冉,他变了。
那日,在这大殿里的那声痛苦的叫声,至今想起,仍深恸人心。
那样痛苦,那样自责,那样的追悔末及,矛盾挣扎,真正的刻骨铭心呵!无外乎,那小丫头临别时,仍是那么愤愤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