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柳从蓉孤寂哀伤、且隐约在颤抖的背影,一股同情和伤悲迅速袭上宁菱的心头。
张誉胜默默看着一切,眼中一直闪烁着扑朔迷离的神色。
柳从蓉是凶手的可能性已经排除,为了再查清楚案发当日出现在何旭东身边的神秘女人,宁菱叫上张誉胜,再次前往郊外的蘑菇坡。
弄了半天却徒劳无功,还碰上滂沱大雨,他们回到城内已是月上枝头。在张誉胜的建议下,来到荣华酒楼,料不到在那碰上了东方顯。
三人一起用过晚膳后,经由东方顯带领,齐齐游走于京城最繁华的夜市——永乐街。
享受着徐徐送来的夜风,观赏着周围热闹景象,宁菱再次感叹晔晫皇朝的繁荣昌盛。
一直暗暗注意着她的东方顯,仿佛看出她的心思,突然问了一句:“宁参谋对京城夜景还满意吧?”
“嗯,超乎想象的好!”宁菱由衷赞叹。她一直认为,在这落后的古代,人们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非亲眼所见,还真不敢相信这里的夜生活竟然也是如此丰富和多彩。她不禁又问:“王爷,这丰富多彩的夜生活……是自古沿袭而来呢?或是?”
东方顯面色骤然一变,没有答话。
宁菱纳闷,转看向另一旁的张誉胜。
张誉胜沉吟片刻,讷讷地道出:“这些……并非顯王爷提倡,而是……”
“是辰王爷的方案。”东方顯抢先替他说下去。
原来是东方辰!宁菱一震,随即咧咧嘴,轻咳了两下。
接下来,大家不再吭声,只是默默往前走。宁菱感到气氛有点不自在,于是打算告辞,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住。
朱门奢华,大红灯笼高高挂,四周亮如白昼。一群袒胸露乳的女子面带妖媚和淫笑,大胆迎接着接踵而来的男人。这……分明是妓院!
发现宁菱目不转睛地盯着妓院门前,东方顯不由戏虐:“莫非宁参谋也对烟花之地感兴趣?”
“呃……”宁菱连忙收回视线,尴尬地笑了笑。
“想不想进去?”
“进去?”宁菱瞪大眼睛。
“放心吧,根据我朝律例,妓院是合法经营,嫖妓也不会有罪。”
她当然知道!她早就熟读这个皇朝的律例,还清楚朝廷税收的百分之十是来自妓院。
“感兴趣的话不妨进去看看,反正你今晚并非女装打扮。”
宁菱踌躇了一会儿,看着不断进出的人们,好奇心大起,不受控制地点了点头。
陈设华丽、灯火辉煌、热闹喧哗,一片糜烂,这是宁菱踏进妓院大厅所看到的情景。
一位年约40的半老徐娘欣然走近,浓妆艳抹的脸上堆满笑容,张着血盆大口,“几位大爷……不……不……应该是几位官爷真是赏脸,欢迎光临,欢迎光临!”
“给我们安排个上等位置!”东方顯沉声吩咐。
“好,好,这边请!”
在老鸨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一个大桌旁坐下,面前是豪华大舞台,几个妖冶娇媚的女子正在跳着艳舞。
“皇朝的妓院分为很多种,这间算是综合性妓院,不仅是男人寻欢作乐的地方,也是欣赏歌舞的好地方。”东方顯朗声解释着,视线一直留在舞台,显然很享受。
由于四周充斥着吵闹大声的奏乐,大家不便说话,便都静静欣赏独特美妙的歌舞。
估计是台上灯火太过刺眼,致使带着隐形眼镜的宁菱略感不适,于是暂时收回视线,不经间扫了一眼坐在东方顯另一边的张誉胜,顿时大吃一惊。
只见张誉胜双眼大瞪,死死盯着舞台上激情奔放的舞女,额头青筋猛暴,更令她惊诧的是,那只茶杯明明放在他右手边,可他竟然把左手伸越过去,端起它……
“不会的,巧合而已,他怎么可能是凶手,而且根据樵夫的供词,何旭东死前是跟一名女子在一起,所以绝对不关张誉胜的事!”宁菱内心不断说服自己,不敢相信自己的一时猜测。直到耳畔传来一声急促又响亮的叫喊,她才缓缓回神,发现东方顯正困惑地看着自己,俊颜还略显担忧与关切。
宁菱牵强地冲他笑了笑,还在小心翼翼地用余光扫视张誉胜。
“时间不早了,今晚就到此为止吧,喜欢的话,本王下次再带你来。”东方顯绽出一抹浅笑。
宁菱点了点头,正式看向张誉胜的时候,惊觉他已完全恢复正常,好像刚才所见的异状都是幻觉。
“又怎么了?”东方顯疑惑的声音再次响起。
“没……没事,走吧!”将困惑压在心底,宁菱朝东方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一行三人缓缓走出妓院,坐上各自的马车,分道扬镳。
回到皇宫后,宁菱习惯性地泡个热水澡,披着半湿的长发,静静依偎窗前,脑海又开始浮起张誉胜在妓院的异状。
张誉胜平时给人的感觉都是文质彬彬,温文尔雅的好好先生,今晚乍一见到他骇人恐怖的神态,还真有点害怕。
香歌艳舞,本应每个男人都爱,起码东方顯就看得津津有味,奈何张誉胜反应如此古怪?那表情,那眼神,活像要吃人似的。还有,他平时明明使用右手,今晚为什么突然用了左手?是凑巧吗?唉,实在不想怀疑他,但很多情景真的很诡异,很吻合。
“嗷——”猛地,一声清脆的鹰叫划破寂静的夜。宁菱回神,抬头一看,只见皎洁的月光底下,一只巨大黑影迅速越过!
大鹰渐渐消失于辽阔的夜空当中,一股别样的寂寥和孤独开始朝宁菱袭来,紧跟而来的还有思念、怅惘、凄寂、伤感和无奈。
穿越到这里已经一个余月,由于老皇帝东方敖的厚爱,日子过得还算滋润,但她仍然无时无刻都想着回家。
多么希望,自己也能像刚才那只雄鹰一样,拥有一对会飞的翅膀,自由翱翔于蓝天下,访遍天涯海角,说不定能找到回去21世纪的路。
愁怀隐隐,寂寥幽幽,千万个思绪充斥心头,挥之不去,欲理还乱,宁菱怔怔地仰望着遥远无垠的穹苍,默默询问到底何时才能回家……
今日午饭过后,宁菱抵达刑部,准备把最近两年的案件查阅一遍,希望从中学到一些东西,以助破解何旭东一案。
负责管理档案的官吏将所有资料摆在桌面后,在宁菱的吩咐下退出房外。偌大的室内,只有宁菱一人静静查阅着一个又一个卷宗。
整个过程,她柳眉微拧,凝眸聚神,不时挥笔札记,直到案件看得差不多了,却还是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瞄了一眼最后几本泛白的卷宗,宁菱本想略过不看,然而,仿佛有东西牵引似的,她还是拿了起来,竟然从中找到两宗独特诡异的案件。
案件一是城中某富商摔死街头,初初判为意外身亡,但家属不满,要求重审,最后得出结论是死者虽撞头却非致命伤,撞头仅是晕倒,真正的死因是窒息,死者口中塞有一块小白纱。
案件二是城郊有一路人被勒致死,现场留下一女子的白纱长围巾。
两宗案件,死因虽非相同,却有一个共同证物——蘸有少量薰衣草香气的白纱!
莫非凶手是同一个人?而且还是女子?宁菱脑海猛地闪过此种念头。接着,她不禁想起仵作也曾提及何旭东口中残留一股薰衣草香油味。会不会……难道是连环杀人案……宁菱心头大震。
正好此时,外面传来几下急促的敲门声,更把宁菱吓了一跳。
“谁?”她极力稳住微颤的嗓音。
“大人,是我,黄俊!”
听到黄俊熟悉的嗓音,宁菱嘘一嘘气,叫他进来。
“大人,您要属下查的事情,已有结果!”
“嗯?”
“大理寺卿张大人是京城人士,父亲张亦清是个香油商贩,家境富裕。张亦清生性风流,除了一妻二妾外,还经常在外沾花惹草,流连妓院。”
妓院!宁菱眼波一晃。
黄俊不知个中原因,继续禀告:“在张誉胜十三岁那年,张亦清曾与正妻华氏发生过一场大争吵,还导致张誉胜左手骨折。”
“他左手受过伤?”宁菱不由一声惊呼。
“大人,怎么了?”见她反映如何之大,黄俊深感纳闷。
“没事!那后来呢?”
“张亦清继续流连花丛,直到两年前身亡。”
“张亦清是怎么死的?”
“张家对外宣称是心猝死家中,民间却流传他是纵欲过度而死于客栈一厢房。”
“张誉胜呢?他当时怎么说?”
黄俊思索片刻,回答:“只字不提!避免触及他的伤心事,同僚之间便也不再追问,均认定张亦清是意外发病身亡。”
“除了张誉胜,张亦清是否还有其他子女?”
“张大人还有一对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小妹已经嫁人,弟弟在张亦清身亡后正式接手张家香油生意。”
宁菱稍微沉吟了一会,目光触及桌面的资料,于是问道,“黄俊,你可知道哪儿有卖白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