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完?怎么可能!他刚接见外国使臣不久,便听太监禀告说曦凌头破血流,他顿时吓得什么都不顾,匆忙对使臣们说了一句失陪,然后吩咐其他大臣暂代,自己火速赶回这里。
“父皇,您快去吧,别人人家等!”东方曦凌仿佛看懂东方辰的心,竟然劝他离开,与刚才在御书房的赖皮样迥然不同。
“有月华姐姐陪我,又有太医爷爷看着我,我真的没事!”他继续保证。
“皇上,小皇子洪福齐天,伤口并不深,微臣已做过详细检查和诊治,并无大碍,皇上有急事的话先去忙吧!”黄太医也做出禀告。
“皇上,有奴婢在,奴婢一定好好看着小皇子,您快去快回,到时陪小皇子晚膳。”月华也跟着保证。
东方辰又陪了东方曦凌一会,最后才再度离去。
黄太医去偏殿调药,其他宫奴也散开,整个殿内只剩月华和东方曦凌。
望着东方曦凌小小头颅却绑着层层纱布,又想起方才的险境,月华心有余悸,紧紧抱住东方曦凌,呜咽了起来,“小皇子,可不可以答应奴婢,以后别这么调皮,好吗?奴婢求求您了。”
东方曦凌突然推开她,小小声地道,“月华姐姐,你别担心,你应该高兴才对!”
“高兴?”月华愣住,仍旧满眼泪水。
“你知道吗?我刚才故意撞到石头上的,我很讨厌那个芙妃,她老是把自己当成我母后,还有啊,她竟然整天盯着父皇看,讨厌死了!父皇是母后的,只有母后才能看呢!”
月华一听,继续愣住,半响,蓦地笑了出来。
“你看到父皇刚才多生气了吧,你看到芙妃刚才多难过了吧。父皇肯定也讨厌死她了,哼,想趁母后不在就霸占父皇,我才不让她得逞!”东方曦凌继续扁起小嘴。
月华继续笑,忽然又停止,定定看着他,一会又笑,最后紧搂住他,嘴里发出感慨,“小姐,您看到了吗?小皇子好聪明,为了你,他不惜撞破头,所以您要尽快回来,否则小皇子不知下次又会做出什么举动啊!”
“曦凌,凌儿,凌儿……”睡梦中的宁菱,大呼几声,乍然惊醒。待她看清周围既熟悉又陌生的景物时,才意识到刚才的险境只是一个噩梦。
梦里,她看到曦凌伤破了头,满头是血,他哭着喊痛,不断喊着母后,甚是凄凉。
记得在索命崖底的时候,她曾经有次也梦过曦凌得了重感冒,高烧不退。
这,到底是母子连心的真实情况呢?或是自己太过思念记挂儿子以致夜有所梦?
“夫人,您醒了?”忽然,一个极具恭敬的嗓音在宁菱耳边响起。
宁菱回神,发现宫女不似刚刚进来,于是询问,“你进来很久了?”
宫女想了一下,继而点头,“是的,奴婢见夫人睡得正香,深知不能吵醒夫人。”
宁菱瞄了一眼反射于窗纸上的阳光,不禁说道,“其实你可以叫醒我的。”
“太子殿下交代过,说夫人身怀六甲,需要多加休息。对了夫人,您现在想起床了吗?或者想继续睡?”
“起床吧!”宁菱说完,在宫女的搀扶下,小心翼翼起身下床,来到梳妆台前。
宫女一边替宁菱梳整着长发,一边谨慎询问,“请问夫人今日想梳什么样的发型?反绾髻,乐游髻,又或者百花髻?”
“呃,不用了,就随便用条丝带绑起来吧。”宁菱淡淡地答,这半年来她都是这样梳妆。头发只用一条简单的丝带绑起,脸上不施脂粉,简简单单,蛮舒适的。
发觉宫女似乎惊讶得停止了动作,宁菱不由投以她一个鼓励的眼神,“没事的,我一向都是这样装扮。”
宫女再愣了数秒,这才忙碌起来。
宁菱也趁机闭目养神,直到宫女说行了之后,才缓缓睁眼,看到镜中的人影,立刻怔住。
如云的长发的确照她意思只是简单地绑在后脑勺下方,但两边发鬓部分均别上了两支翡翠发夹,几小撮碎发垂坠于肩,配上一袭淡紫色的新宫装,整个人看起来异常清丽和高雅。
发现宁菱没有反应,宫女以为她不悦,心中一惊,赶忙道歉,“夫人,对不起,奴婢自作主张,奴婢只是觉得夫人这么好的发质,这般美丽的容颜,不该只配简单的发型,奴婢一时忍不住,因而……”
见她惊吓地浑身哆嗦,唇齿相碰,宁菱顿生心疼,伸手按住她微微颤抖的肩膀,安慰她,“没事,我很喜欢!”
“真……真的?”
宁菱重重地点了点头,并且道谢。
宫女内心恐慌这才平复些许,对宁菱感激一瞥。
这时,另一个宫女走进,态度同样是毕恭毕敬,“夫人,太子殿下来了,正在外面大堂。”
宁菱稍愣,然后随她们踏出寝房,不久来到厅堂。
蕲昕今日已换上一袭深蓝色长衫,精神奕奕,气定神闲,先是注视宁菱一会儿,才微笑着道,“昨晚睡得还好吧?”
“有你这般款待,岂是一个‘好’字能形容。”宁菱也对他粲齿一笑。
蕲昕眼中笑意更浓,“对了,我将我们碰上海盗那件事告诉了父皇,父皇对你赞赏有加,想见见你。你等下方便吗?”
宁菱一听,微怔。
“很抱歉,我父皇是个急性子,特别是听到女子也能有此能耐,他更迫不及待地想见识见识。”
“初到贵国,应该是我亲自去给皇上请安。你稍等我一下,我吃完早餐就去。”
“好,你慢慢吃,别急!”蕲昕话毕,在旁边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等宁菱吃完早餐后,才带她一起来到朝阳宫。
“民妇叩见皇上,给皇上请安!”宁菱一进殿就开始低眉顺眼,在宝座前行礼。
“赛夫人是吧,不必多礼,快快请起!”宝座那传来蕲毅洪亮有力的嗓音。
“多谢皇上!”宁菱又是一个鞠身,而后缓缓抬头,看到龙椅上的人影,心头莫名地颤了一下。
蕲毅看清楚宁菱的面容后,也大感震撼,黑眸眨也不眨,定定注视着宁菱。
宁菱被那炙热的视线吓到,连忙低头避开他,心里在暗忖,这人的目光怎会如此肆意,不过转念一想,那种盯视,没有丝毫猥琐和亵渎,反而有点亲切,就好像……像是在看一个亲人。
而在场的另一人,蕲昕,一直暗暗留意着蕲毅和宁菱的神态举动,发现蕲毅还是呆呆的样子,不由出声提醒,“赛夫人身怀六甲,不宜久站,父皇能否给她赐坐?”
终于,蕲毅清醒过来,对自己莫名其妙的失态感到十分纳闷,他面色一窘,清咳两下,快速说道,“赛夫人,请坐!”
“多谢皇上!”宁菱觉得有点累,便也不客气,在一旁的大椅坐下。
蕲毅再望她一会,忽然问:“恕朕冒昧,赛夫人是何许人氏?”
宁菱略微思忖,继而心平气静地回答:“民妇是晔郸皇朝邺城人士,双亲早丧,自幼被邻居一婶婆带大,后有幸结识夫君,民妇夫君出自邺城一普通人家,平时靠做点小买卖过日子。”
“昕儿已把赛夫人的遭遇告知朕,朕对此深感同情,赛夫人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此安心住下。”
“多谢皇上恩典。民妇之所以冒昧前来,也是听了殿下说过关于皇后娘娘的事,可怜天下父母心,希望皇后娘娘早日从思忆中出来,恢复健康。”
“恐怕皇后这心病,是好不了,除非菱儿回来。”蕲毅一声长叹,嗓音低不可闻。
“对了,蕲某一直有件事不敢直问赛夫人,今日忽然又想起,不知赛夫人……”忽然,蕲昕插了一句。
“太子殿下有何疑问不妨直说,民妇必定如实回答。”宁菱对他莞尔一笑。
蕲昕先是一顿,随即问出,“敢问赛夫人芳龄几何?”
宁菱一听,愣了愣,但也如实回答,“民妇今年正好28岁。”
“28岁!”蕲毅低呼而出!
“28岁!”蕲昕则默念一遍。
发觉他们父子俩似乎不约而同发生了变化,宁菱内心一阵纳闷,却也不敢多问,继续维持静态。
几人继续寒暄一番,直到太监通知有大臣找蕲毅,蕲昕才带着宁菱告辞。
蕲昕先送宁菱回她住处,再去了一趟皇祠,回到自己寝宫的时候,已是午膳时分。
诺大的膳厅内,蕲昕默默吃着饭,伺候一旁的是他的贴身侍卫刘英杰。
“英杰,你觉得父皇和母后待本殿下如何?”蕲昕忽然问了一句。
刘英杰想都不想,马上回答,“皇上与皇后娘娘待殿下简直亲如亲儿!”
蕲昕一听,嘴角微扯,随即又道,“既为人子,那本殿下该尽儿子的孝道。”
“殿下的意思是……”
“母后卧床二十多年,是时候让她过上快乐的日子了!”
刘英杰听到此,即刻会意过来,连忙说出顾虑,“可是殿下,倘若皇上认了赛夫人,会否不再将皇位传于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