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先见见赛冷斯!”宁菱冷声道出。
东方辰一听,瞬时愣住。
宁菱步履沉重,百般滋味聚心头,跟随太监走下一层层石阶。
光线昏暗、阴森潮湿,跟梦中的地牢一模一样,宁菱的心不由揪得更紧,深怕等下看到赛冷斯的情况也如同梦中。
“宁大人,就是这里了!”太监尖细的呼喊,使宁菱回过神来。
只见那窄小的牢房内,一个庞然大物蜷缩于角落,从衣服辨认,宁菱知道是他!
两脚略微地抖动,她慢慢靠近过去,迟疑而颤抖的嗓音在牢中响起,“赛冷斯!”
数秒,赛冷斯才缓缓抬头,看到宁菱,先是一愕,随即冲她一笑。
不是血肉模糊!他仍完好无缺!宁菱高悬的心总算放下,她轻咬唇瓣,忍了很久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赛冷斯连忙起身,拖着沉重的镣铐蹒跚走到她的面前,沙哑的声音更加低沉,“别哭,乖,别哭!”
听到这仿佛久违了半个世纪的嗓音,宁菱眼泪流得更凶,最后扑到他怀里。
赛冷斯愣了愣,随即小心轻柔地搂住她,尽量别让自己手上的镣铐碰伤她。
他们就这样紧紧拥抱在一起,宁菱一个劲地猛哭,所有的思念、担心、难过、痛苦都化成泪水发泄出来。
感觉到胸前已经湿成一大片,感受着那股冰冷的凉意,赛冷斯却不加理会,任她尽情发泄。银色面具上方的一对黑眸,情潮涌动,看不出在想什么。
时间悄悄流逝,不知过了多长时间,宁菱总算停止哭泣,抬起楚楚可怜的小脸,白皙细嫩的手指沿着他的额头、眉目、面具、一直到嘴唇、下巴,每到一处,都有一滴滚烫的泪珠划过她绯红的两颊。
望着梨花带泪的她,赛冷斯眼中闪过几许不易察觉的心疼,笨重地抬起右手,结实修长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拭去那一颗颗晶莹的泪珠。
蓦地,宁菱抓住他的手,掀开他宽大的衣袖,惊喜地发现他健壮的手臂上只留一道结了痂小疤痕。
“师父留下的创伤药很灵,剑伤已不碍事。”赛冷斯解释,让她放心。
宁菱倍感欣慰,又卸下一块心头大石,手指在那小小的结疤上来回摩挲。
“菱,别委屈自己!”忽然,赛冷斯又道。
宁菱身体一僵,迅速抬头看向他。难道他也知晓东方辰的计谋?
“他是皇帝,九五至尊,且内外兼备,你跟他,总比跟我这个半残缺人士好。”赛冷斯嗓音出奇的平静,神色异常稳定。
宁菱瞪大了眼,尽显难以置信和难以理解之色。
“他说要封你为贵妃,那是何等的尊荣与华贵,是多少女子梦寐以求的理想,以后,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还可继续发挥你的才华,做你喜欢的事……”
“我喜欢的事就是和你逍遥天下,相伴相随!”宁菱不由分说地打断他,语气开始变得有点冲了。
赛冷斯苦涩一笑,叹息:“很多事,身不由己,不如人意。”
“你放心,我一定不会妥协,我会和他争辩到底,势必要他放了你!”宁菱清澈灵动的大眼睛透出无比的坚定和信心。
“别,我不想成为你的拖累。”
发觉他总是要把自己往外推,宁菱不禁咆哮出来,“赛冷斯,你是真的不了解我呢,还是故意要这样?你是否知道,我要的爱是唯一的,而非大众,东方辰他有多少女人,众人皆知,这样的男人我不稀罕,甚至唾之。”
“菱,冷静一下,别这样!”赛冷斯连忙搂住她。
宁菱激动的情绪稍微安定,忽然低低地问出,“赛冷斯,假如我只能给你一颗心,你还愿意接受吗?”
赛冷斯先是一怔,尔后恍悟,“或许你的身体将不属于我,但只要你心中有我,我便心满意足。”
宁菱听后,含泪笑了,那抹会心的笑,如梅花般灿烂动人。心中暗暗做了决定之后,她抓起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窝上,声音无比坚定,“听到了吗?不管现在还是将来,这颗心,永远为你跳动,只为你跳动。”
赛冷斯并不做声,然而从他大手收紧的情况不难看出他此时是个怎样的心情。
相处总嫌短暂,尽管已经抵达这里半个时辰,宁菱却仍依依不舍,若不是还有正事要办,她真想留在这儿陪他到天黑,甚至,陪他一辈子。
无奈……
“赛冷斯,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会再来看你的!”她尽量压抑自己,不让内心的不舍和哀伤流露出来。
赛冷斯只是扬了扬唇角,目送着她离去,那对深不透底的眼眸一直闪烁着难以捉摸的复杂神色……
经过一段路程的调整,宁菱再次回到东方辰御书房的时候,激动伤感的心情已然平复。
“怎样,见到人了吧?朕没有亏待他吧?不过朕要先申明,这些只是暂时,以后他会受到怎样的对待,那得看你的表现。”
“皇上,我愿意辅助您,帮您出谋献策,成为您的臣子,为国效劳。”纵使心中已有决定,宁菱还是忍不住做最后挣扎。
东方辰肆虐一笑,“成为朕的贵妃,同样可以为朕效劳。”
“强扭的瓜不甜!”宁菱面容肃清。
“越具挑战性的东西,朕越感兴趣!”狂妄之色,尽在东方辰脸上显出。
宁菱内心气得发抖,清楚再多说也无益,于是不再浪费时间,直接说出心中决定,“要我答应你的要求不是不可,但我有三个条件。”
“哦?”东方辰两道俊眉往上挑了一下。
“第一,我与你的关系,只能为期半年;第二,在我正式入住后宫的那一日,立刻放了赛冷斯;第三,不经我允许,不准侵犯我。”宁菱一鼓作气,讲出方才在路上想好的条件。
东方辰听后,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从龙椅上起身,走近她,绕着她慢慢走了一圈,最后在她面前停下,定定注视着她倔强美丽的容颜,不可思议地低叹:“从来没人敢与朕讲条件,唯独你,而且还不止一次。”
宁菱依然面若寒霜,别开脸,不愿对上他那讨厌邪恶的俊颜。
“第一个条件,改为一年!至于第二、第三项,那是不可能!”东方辰终于回答了她的话。
“你……”宁菱娇容起了愤色。
“朕若是放走赛冷斯,凭他不俗的武功,有可能会把你偷偷带走。另外,你是朕的贵妃,就是朕的女人,理应履行你的责任。”东方辰淡定平静,不慢不急地说出理由。
宁菱杏目圆瞪,由于气愤而两手紧握成拳,半响,忽然怒问,“你做出这些卑鄙的举动,目的是想得到我的身体,对吧?”
东方辰猛地一愣,不能及时回答。
“你若想称心如意,就不能再碰其他女人!”宁菱不愿放过任何一个能让自己摆脱他的机会。
东方辰立刻冷哼出声,“三宫六院是自古流传下来的优良传统,朕岂能独宠你一个!”
优良传统!倒塌!若是在其他时候听到这话,宁菱一定会弯腰大笑,只可惜她现在怎么也笑不出。
“别再推三推四,朕没时间跟你耗,快快决定!”东方辰感到一股莫名的气恼,整个人变得不耐烦,她的固执,让他大大受挫,大感不悦。他一边走向书案后面的龙椅,一边严肃道出,“朕答应让你每月和他见面一次!”
宁菱冷眼横视,不愿再去相信他的鬼话,只因为眼前这个卑鄙小人根本没有信用可言,就算他承诺了又如何?还不是照样反悔!蓦地,她脑海不受控制地涌起一幕幕画面,有赛冷斯缩在地牢角落的孤寂模样,有他忍住哀痛安慰鼓励自己的画面,还有他被东方辰折磨虐待的惨况。终于终于,她选择妥协。
“我答应你!”短短四个字,仿佛有千斤重,她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能道出。
“你早该这样!”东方辰从书案上抬起头来。
他越是得意狂妄,宁菱越是怒火中烧,冰冷的话语从唇角迸出,“你,尽管能威胁我,但我坚信,你不会样样得逞的!还有,别指望我会你对恭维相待!”
东方辰并不将她的话放在心上,对她不敬的态度也已习惯,只是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随后下令,“回去做好准备,朕会随时派人接你进宫。”
宁菱无奈、悲愤、恨恨地瞪了他一眼,高傲地转过身去,背脊挺直,头也不回地往外走,连告退礼也懒得举行。
御书房内的东方辰,目光一直随着她的身影移动,心情复杂难言,俊脸深沉,黑眸阴霾,谁也无法猜到他此时究竟在想着什么。
夜凉如水,一阵阵哀叫发自某些动物之口,为这安静孤寂的夜增添一份凄切。
黯淡的月光洒在窗枥上,把宁菱原本纤弱的身影拉得更长更细。她满眼忧郁哀伤,听着风吹树叶的声音,看着摇曳的婆娑树影,不断想起自己和赛冷斯度过的每段时光,想起此后只能靠梦中与他相遇,她的心,猛地又抽了一下,苍白的容颜在昏暗的月光中若隐若现,显得格外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