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天气夹杂着孤独,从四面八方直逼过来,寒透她的心髓。在这片冰冷的寂静里,她心中涌出无限的伤感,一滴水要经过多么惨烈的痛苦才能凝结并裂变成美丽的雪花?人生要经过多少痛苦的磨难才能更勇敢和更灿烂?
“小姐,快来这里,我们堆雪人吧。”月华清脆的嗓音响彻整个雪地。
宁菱回头,看着兴致勃勃的她,不禁迈动步履,一脚深一脚浅地来到她的身旁。
“小姐,您看这像不像一个人?”月华指着刚刚垒成的一物,笑着问道。
宁菱慢慢蹲下,笑吟吟地回答,“我反而觉得像头小猪猪。”
“呵呵,也是哦!”月华嘿嘿直笑,歪头,“小姐,不如您也来堆一个吧。”
她的俏皮活泼与热切期待,让宁菱不忍心扫兴,便也暂时收起苦闷和沉郁的心情,在她的带领下开始笨拙地行动起来。
抛开所有,宁菱全神贯注于眼前,直到停下的时候,一个跟她差不多高度的雪人雄赳赳地挺立在雪地里。她还拿下自己的帽子给它戴上,扯下围巾挂在它胖墩墩的脖子上。
“哇,好漂亮哦!”月华立刻欢呼。
“这只是一般的雪人,下次我们带足工具,堆一个真正的雪人。”宁菱虽然未曾堆过雪人,却在网上看过不少图样,那些雪人穿上衣服和饰物,俨然一具做工精湛的雕像。
“小姐,它们正好配成一对。”突地,月华随意道了一句,小手指着她和宁菱的杰作。
配成一对?宁菱心窝一揪,赫然站起。环视着白茫茫的四周,她不禁暗暗悲叹,倘若能够在这寒冷的日子里与爱人相互执手,相伴相随,那也不失是段美好的人生。
发觉宁菱再度愁眉,月华焦虑重新窜起,眼珠不断转动,忽然抓起一个雪块,朝宁菱砸去。
宁菱清醒,看着月华调皮的举动,随即也捏出一颗雪球,对她用力一掷。
早有准备的月华迅速躲到雪人后面,同时拆下雪人一只手,再次攻击宁菱,还哈笑大嚷,“小姐,我们来打雪战吧!”
打雪战?这也曾是自己一度向往的玩意呢!凝视着月华魅力四射的年轻笑脸,宁菱终于彻底甩开近日累积下来的阴霾与郁结,尽情奔放起来。
雪,还在一片一片地飘落,广阔无垠的雪地上欢呼声连绵不断,主仆两人疯狂万般,直到“弹尽粮绝”才意犹未尽地停止。
宁菱微微喘着气,美丽的唇瓣绽出一抹微笑,是这些日子以来最灿烂、最会心的一抹笑。
月华也笑了,笑得欣然舒心!她拍拍身上的雪花,愉悦地四处张望,发现不远处似乎有样东西在蠕动,不禁奔跑过去。
宁菱见状,连忙跟上,看到地里那团雪白娇软的小东西,不由倒吸一口气!是只兔子!它柔弱的小身体正蜷缩在皑皑白雪上,由于寒冷四肢不断抽搐,却仍在垂死挣扎。同情之情油然而生,她迅速弯腰,将它抱起。
“小姐,它会不会死啊?”月华也是难过极了。
宁菱不语,一边轻抚它,一边对它呼着热气,企图给它输送温暖。
“小姐,这里太冷了,我们还是赶紧把它带回寝宫吧。”
宁菱点了点头,用自己昂贵的外衣裹住奄奄一息的它,快速离开了雪地。
两人一路奔走,回到正殿时惊见东方辰直刺刺地坐在大椅上,面色阴沉。
“皇上万福!”月华赶紧过去行礼。
东方辰不理她,视线盯着宁菱,严声而问:“到哪去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宁菱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一声不吭,把小兔子从怀里弄出来。
月华见状,慌忙替宁菱回话:“启禀皇上,奴婢见娘娘整天呆在殿里闷闷不乐,于是带她去后花园看雪。”
这时,东方辰已经来到宁菱面前,发现她乌黑亮丽的发丝残留着点点雪花,不禁抬手,准备拨落它们。
宁菱刺猬一般,反射性地侧头,避开他的触碰。
东方辰感到一阵懊丧,目光偶然触及她怀里的小白兔,突然又问,“这是哪来的?”
“回禀皇上,这只差点被冻坏了的小兔子是奴婢和娘娘在雪地捡到的,娘娘慈悲为怀,把它抱了回来。”月华又代宁菱回答。
月华说话的时候,宁菱已走到旁边的桌子前,将小兔子放在桌面上,倒了一杯温茶喂它,可惜它毫无反应。心慌乍起,她又不假思索地把温茶泼在它冰凉的身体上。
然而,无论她多么努力,小兔子仍是冷冰冰、死气沉沉的,身体还渐渐出现硬化的迹象。
难道它要死了?伤悲之情立刻袭上宁菱心头,她更加拼命地洒出温水。
蓦地,一只大手伸了过来,是东方辰!只见他修长的手指在兔子背部摸来摸去,最后按住某个部位,屏息凝神,给它输入真气。
缕缕白烟自兔子身上冒出,通过东方辰的手指缝袅袅升到空气中,一刻钟过后,他才收起掌风,把兔子放到她怀里,“它没事了。”
温热的感觉,让宁菱揪紧的心逐渐放下,看着怀中动来动去的小头颅,她终于深信,它总算死里逃生了!
“小姐,它活了,它不用死了!这都是皇上的功劳,小姐快多谢皇上啊!”月华激动地低嚷着,声音不大不小,正好让宁菱和东方辰都听到。
东方辰唇角微扬,深眸闪烁炯亮,等待着宁菱的“道谢”。
奈何,宁菱正眼也不瞧他,抱起兔子径直往寝房走。东方辰俊颜立刻涌过一丝窘色,不甘心地追上去,月华则识趣地呆在殿里。
“你很喜欢兔子吗?”东方辰一边虚掩房门,一边问出。
宁菱继续对他视若无睹,把兔子放在宽大舒适的贵妃椅上,还拿了一件被单盖住它小小的身躯,看着它慢慢眯上眼睛,沉沉睡去。
“想不想去看赛冷斯?”
东方辰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人无法相信的一句话,在宁菱心驰荡起一道迅猛的波涛。
“只要你答应往后不再冷漠对朕,朕便允许你提前去见他。”东方辰又道。声音不冷不热,完全听不出他的用意。
“就这么简单?”终于,宁菱还是受不住诱惑,只因她实在想见赛冷斯。
“朕当然还有其他要求,只是,你会答应吗?”东方辰恢复了饶有兴味和难以捉摸的本性。
宁菱眼神一阵晃动,尔后径直走到床前,准备脱去外袍。
“朕饿了,陪朕午膳好不好?”东方辰跟上去,与她站得好近。
宁菱不语,解除扣子的手指顿了一顿。
“你若是能够和颜悦色对待朕,朕或许会考虑帮你达成更多心愿。”
宁菱身体又是一僵,她很想看看那张邪恶的脸庞上此刻挂着怎样的表情,不过,她最终还是忍住了。
尽管不知东方辰葫芦里装着什么药,宁菱经过一番心里挣扎之后,还是答应了和他一起午膳,只因她目前最想做的事情就是探望赛冷斯。
“月华,我这样打扮还行吗?黑眼袋看不看得到?面色还苍白吗?嘴唇呢?不再是毫无血色了吧?”铜镜里清晰映出宁菱那张粉妆玉琢而挂满焦急神色的美丽容颜。
“小姐,您安啦,一切都很正常,赛公子不会起疑的。”
“是吗?”宁菱仍然不怎么敢相信,她要确保自己的憔悴模样不能让他看到,她不能让他担心和难过。
“嗯,月华发誓!”为了安慰宁菱,月华不惜这样。
终于,宁菱笑了,淡淡的一抹笑,表示了她的宽心和平静。一切弄妥后,她抱起小白兔,在黄俊的陪伴下抵达地牢,然后独自来到赛冷斯面前。
赛冷斯目瞪口呆,显然,她的出现让他感到无比的惊讶。
宁菱却已热泪盈眶,痴望着他,任由泪水划过自己精心打扮的面颊。
“不是叫你好好保重自己吗?”短短的一句话,饱含思念、心疼和欢喜。
宁菱眼泪掉得更凶,一时控制不止,扑进他的怀里,眷恋地汲取着属于他的味道,她念念不忘的安全气息。
她的投怀送抱,让赛冷斯激动万分,搁在她腰际的大手好像起了颤抖,半响,他再度出声,非常沙哑,“宁菱,不管发生什么事,你都要坚强,好好地活下去知道吗?”
宁菱愕然,难道他清楚自己在外面的情况?知道自己所受的痛苦和遭遇?
“凡事要朝好的方面去想,信念比什么都重要。”赛冷斯继续吟叹,像是说给宁菱听,又像是自言自语。
“即使毫无尊严,也要卑微活下去吗?”宁菱倏地仰起头来,定定等待他的反应。
“尊严诚可贵,生命价更高,有生命才有尊严,没了生命何谈尊严?”
是啊,他说得没错。自己虽然得不到父母的欢迎,却是院长妈妈含辛茹苦养大的,不管怎样,她都应该珍惜。
“对了,你怎么来的?东方辰允许的吗?”赛冷斯慢慢放开她。
宁菱点头,同时站直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