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的理想是好好服侍小姐!”
“傻瓜,这怎么能算是理想,你要为自己做些快乐的事情。”
“只要小姐快乐,我便快乐!”月华单纯真心的话语,听在宁菱耳中,犹如春风沐浴,给人无限的温暖。宁菱不禁抓起她的手,激动得说不出话。
碰到她冰凉的小手,惊呼立刻字月华嘴里传出,“小姐,您的手怎么这般冷?”
“没事的。”宁菱递给她一个安慰的眼神,继续握紧她的手。
“小姐,还是回屋吧,以免着凉。”
宁菱摇头,再次仰望星空,“我想再留一会,你先进去。”
“可是——”
“乖,听话。你明天还要早起为我张罗早点,要打扫房子,还要去给那些瓜菜浇水,你没有充足的睡眠,怎能做好这些事?”
深知宁菱的脾性,月华便不再多说,又是叮嘱一番后,一步一回头地往屋里走去。
见月华已经回屋,宁菱于是回头,正好一阵凉风吹来,梧桐叶子唰唰地落,她蹲下,捡起一片,低吟道:“赛冷斯,你还好吗?这么久没去看你,你会不会认为我生气了,不理你了?其实,我被囚禁了,被那是非不分的昏君打进了冷宫,每天度日如年。”
她又捡起一片,“你讲过会带我逍遥天下,快乐江湖,每到一处地方都会为我作画,会永远疼我爱我,让我的生活只有快乐,没有悲伤。可是……这美好的梦,恐怕再也无法实现了。”
晶莹的眼泪落在薄薄的梧桐叶上,穿出一个洞,慢慢溅洒到地面,“院长妈妈,你最近怎样了?小春,小花,小华……这么久没回去看你们,你们应该很想念我吧。对不起,不是姐姐不想回,而是回不去。对不起……”
声声低叹和哭诉,在这孤寂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世界万物不禁也被感动了,风啸啸地吹,叶子沙沙地降落,就连那些昆虫,也停止了鸣叫,静静聆听着她的心事。
宁菱不禁又想起自己第一次拿到律师牌,第一次上法庭打官司,第一次坐上裁判席,第一次被黑帮追杀,第一次遇见赛冷斯,第一次与他接吻,第一次裸身在他面前,第一次……好多的第一次,脑海渐渐全是他高大健硕的身影,那对犹如隐藏磁铁般、把自己深深吸引进去的黑眸……
泪水干了又湿,时间悄然而过,宁菱仍在怔怔地蹲着,几乎成了一块化石。直到凉意渐浓,冷得她连续打了几喷嗤,终于,她抹一抹泪痕,缓缓地站起,双脚的麻痹与酸痛让她立时做了一个踉跄。
咬紧牙关,她小心翼翼地揉着小腿各个关节,一点一点地移动,直到两脚恢复直觉后才重新站直身子,一拐一拐地走向屋内。
在她纤细柔弱的身影踏入门槛那一刻,另一个人影立刻从粗大的梧桐树后走出,幽邃的深眸在黑夜中显得特别闪烁,里面隐藏着怜惜、迟疑、不舍和眷恋。
雷城旱灾,他忙着命人开发地下水源兴建水利,以便年后初春的耕种;皖城水灾,他忙着命人修建堤坝、安抚灾民;邺城山贼作乱,他忙着安排人手平乱;还有异国交好联盟,春节庆典等等,所有的事情几乎让他焦头烂额。
于是,他借助这个机会证明自己的心不被她控制,足足一个月忍住不来看她,对她不问不理。却料不到,她会憔悴成这样。此刻,他终看清自己的心,原来,有些事情无论如何努力,根本就不能忽视。
可见,计划……还是得实行!
冬日阳光暖洋洋的,不是很炙热,但长时间站在太阳底下,也难免让人浑身发烫。
“小姐,让我来就行,您快去旁边休息一下,喝点水。”月华停下手中的活儿,伸手在裙摆上一抹,从怀里取出干净的手帕,替宁菱拭去额上的细汗。
“我还不渴!”宁菱冲她微微一笑,继续浇水,同时欣然地俯视着地里的农作物,它们有些刚刚发芽,有些已长叶子,有些已经开花,想及很快就能吃到自己亲手耕种的蔬菜,她便笑意盎然,嘴角微微扬起。
这就是柳从蓉进入冷宫看到的画面。她原本以为,迎接自己的会是哀愁沮丧、无精打采、失魂落魄的宁菱,想不到却是如此的淡然,恬静,悠闲。见她过得这么好,她也由衷感到欣慰。
继续注视了片刻,她才柔声地叫,“宁菱——”
熟悉久违的温和嗓音,让宁菱握住水瓢的右手抖了一抖,缓缓抬头,目光触及眼前这个仍旧婉约温柔的人,立刻露出惊喜之色。
“宁菱,你过得还好吧?”柳从蓉循例问候着。
宁菱点头,面上喜色难掩,愉悦而激动地唤出她的名字。
“对不起,这么久才来看你!”柳从蓉慢慢朝她靠近。
“没关系的!”宁菱回她一个理解的笑,放下水瓢走出菜地,与她来到旁边的大树下。
椅子,长凳,木桌,还有吊床,看着这些东西,柳从蓉惊叹,“都是你布置的吗?”
“是我和月华共同努力的结果。”桌椅原本就有,吊床是月华根据自己的讲述和解释编织而成。
“看来,你在这里的生活并没我想象中那么差。”柳从蓉已经坐下,将带来的一大包东西放在桌上。
“还可以吧!”宁菱淡然地笑。
“我给你带了一些干货,你在这里伙食一定很差。”柳从蓉打开包袱,一件件地拿出,有咸鱼,腊肉,腊鸭,菇类,干菜,豆制品等等,都是容易长久保存的。
“从蓉,谢谢你!谢谢你!”望着很久没见过的物品,闻着那一阵阵香味,宁菱鼻子顿时一酸。
柳从蓉莞尔一笑,取出最后一件东西,递给宁菱,“还有这个!”
太阳能笔记本电脑!她日夜所思的电脑!宁菱激动得浑身发颤发抖,迅速将它抱在怀中,感觉在重遇了失散多年的亲人。
“这个东西,是我有次去你寝房无意找到的,以前见你经常玩它,心想对你应该很重要,所以偷偷把它带来。”柳从蓉说着,脸色开始转成愧疚,“其实我早就想来看你,但皇上最近好像很忙,根本没时间接见我们这些嫔妃,以致推迟到了今天才来。”
“我明白,我都明白!从蓉,真的谢谢你,非常地感谢,有你这个好姐妹,是我宁菱前生修来的福气。”宁菱把电脑放在桌面,双手改为握住柳从蓉白皙的柔荑。
“可惜,我只能帮到你这些。”柳从蓉秋水明眸泛起一片哀伤,“我多么希望能找到真正凶手帮你洗脱罪名,让你彻底离开冷宫。”
“从蓉,你无需自责,凶手太狡猾,连我都没辙,何况毫无经验的你!”宁菱顿了顿,还是忍不住问道:“对了,皇上最近有无着手调查此事?”
柳从蓉略微思索,随即摇头,“最近民间好像发生了很多事,他经常出宫,估计暂时没时间顾及。”
是吗?宁菱心中凄然,她只怕,那东方辰根本就是故意忽略!也罢,反正这里也挺宁静的,她已慢慢习惯,甚至开始喜欢上这种悠闲恬淡的日子。唯一的遗憾,便是不能与赛冷斯见面。
“你在记挂着赛公子吧?”柳从蓉仿佛与她心有灵犀。
“嗯!”宁菱大胆承认。
“放心吧,皇上应该很快处理完那些事,我想不用多久你就沉冤得雪了。”
宁菱不语,只是苦涩地笑。经过一些事情之后,她似乎再也不敢与“希望”打交道,她怕希望越大,失望越大。
“大蒜和白菜应该快熟了吧?”不想继续挑起宁菱的伤心事,柳从蓉转开话题。
“嗯,我打算五天后收。”想到第一次品尝亲手种的菜,宁菱不由眉开眼笑,方才那股沉郁心情已经彻底消失。
“真的?那我可要来看看喽。”
“行吗?”宁菱知道,冷宫不是轻易进出之地。
“这次有了皇上的准许,下次我可直接进来,我的宫级不低,那些侍卫会给几分薄面,再加上给点好处他们,应该没问题。刚才拿这袋东西进来,我就打赏了他们不少。”
“嗯,那你到时用完早膳就来,早点收会比较新鲜。”
“好,一言为定!”柳从蓉满眼期待,兴致勃勃。
接下来她们又闲聊了一阵子,直到月华浇完水上来之后,柳从容才辞别离去……
夜,仍是那么寂静,那么寒冷,那么悲凉。
宁菱躺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一点睡意也没有,黑眼珠转来转去,透过头顶的幔帐呆呆注视着屋顶那扇小天窗。
尽管身上盖了好多张棉被,但她依然感觉浑身发抖,那股寒意似乎一直包围着她,让她从脚底冷到头顶。
她知道,这不仅仅是身冷,更是心冷。
白天,她可以借助种菜、打扫清洁、逗逗念斯、玩玩电脑度过日子;然而到了夜晚,那股压抑心底的孤寂马上窜出,将她团团围住,让她几乎喘不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