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从蓉急喘着气,艰难地点头,怅然而歉意地看到一抹受伤的神情在宁菱眼中闪过。
正好这时,几名侍卫冲了进来,不过有人更快奔到杨德芙面前,是东方辰!
他勃然大怒,一把拽住杨德芙的手腕,用力一扭,匕首落地,杨德芙立刻发出杀猪般的哀叫声。
将她交给侍卫,东方辰迅速冲到宁菱身边,心惊胆战地问,“菱儿,菱儿你没事吧?”
“我……我没事!”宁菱惊魂未定,连忙指向柳从蓉,“从蓉有事,她替我挡了匕首,快,快传太医。”
“她罪有应得!”东方辰瞪着柳从容,冷哼。
“皇上,你说什么?从蓉是为了救我……”宁菱早就忘了方才听到的惊人消息,她现只知道,柳从蓉是她的救命恩人,是她的好姐妹,她不能让她丧命!
“宁菱,宁菱!”突然,柳从蓉喊住她,定定注视着她,最后缓缓地道出,“还记得你跟我讲过的话吗?你说,就算我们身为女子,同样要做到爱恨分明,要与命运争斗到底!我爱旭东,可是我恨东方辰,我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他断子绝孙!”
“从蓉!”宁菱震惊、愧疚后悔。当时对柳从容说的那番话,她本意并非如此,她并不是要柳从蓉如此痛恨东方辰,甚至不顾生命地去报复东方辰呀!
“自我懂性以来,我便抱怨上天待我不公平,直到遇见旭东和你,我才知道,其实老天爷并没遗忘我。因为你们,让我知道这个世上还有温情,让我重新对生命燃起希望。”
蓦地,一层愧色在柳从蓉清澈的明眸中涌起,“对不起,我利用你的信任来达成目的,累你受到牵连,被冤枉为杀人凶手,还连累你差点失去性命,对不起,宁菱,真的对不起!”
发现她面色越来越难看,呼吸似乎也越来越困难,在看看那越流越多的鲜血,宁菱赶紧阻止她,“从蓉别说了,事情都过去了,我不会怨你,我明白,我都明白!你要坚持住,太医很快就来了!”说着,宁菱再次吩咐宫奴,“快,再去传太医!”
柳从蓉却拉住她的手,对她摇头,微笑着摇头,“不用了宁菱。我还有话要告诉你,你先听我讲完。”
“从蓉——”泪水开始自宁菱眼里溢出。
“宁菱,你是个聪慧独特的女子,你善良纯美,才华横溢,知识渊博,你不能困在这里。红墙高高,宫门深深,尔虞我诈,荣华富贵,过眼云烟。你不该埋没在这里,你应出去寻找另一片天地,外面的辽阔世界才是你的合适之处,外面的男人才配得上你!”
柳从蓉说着,恨恨地瞄了一眼面无表情的东方辰,“而他,不配拥有你!”然后又指向神志呆滞、被侍卫压制得动弹不了的杨德芙,“他只能搭配那样的低俗女人!”
东方辰一听,额前青筋猛凸,怒发冲冠,若不是他定力够强,恐怕已对柳从蓉挥掌劈去。
“从蓉别说了,等你伤好了再说,我会等你的,等你慢慢告诉我的,嗯?”宁菱伤心流泪,悲痛地劝着她。
柳从蓉摇了摇头,她很清楚自己的身体,所以她要把最后的话讲完,“宁菱,很高兴很高兴认识你,很庆幸能够与你成为姐妹。这条命是我欠你的,故你无需感到难过或愧疚。还有,我一直没有对你说,其实我不再恨何旭东了,或者说,我根本没有恨过他。他之所以变成那样,我也有责任,是我给不了他正常的幸福,因此我不怪他。希望我能在另一个世界找到他,我想,到时再也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了!”
“咳,咳,咳咳……”漫无边际的痛让柳从蓉柳眉紧紧蹙起,她艰难地喘着气,极力忍住胸口传来的阵阵裂痛,迸尽全力说出最后一句话,“宁菱保重!记住,别留在这个地方,快去寻找你的梦想与幸福。东方辰他……他不配!还有,我舍不得你,宁菱,我真的舍不得你,来生我们再见,再见,再……”
看着那只白皙美丽的手慢慢往下垂去,看着她困难痛苦地张着嘴巴,看着那抹不舍和难过慢慢消失于她的眼敛之内,宁菱泪流满面,放声大哭,“从蓉,你醒醒,不要,不要死!从容……”
“小姐,您身体还没完全复原,请别激动!”月华第一个冲过来。
东方辰也快速上前两步,搂住她,“菱儿!”
宁菱立刻甩开他,愤怒地瞪视着他,“东方辰,都是你的错,若非你野心勃勃,柳从蓉就不会被逼嫁给她不喜欢的人,也不会发生后面这些事情,都是你害的,你是最可恶、最该死的人!”
“菱儿,别激动,安静下来!”东方辰稳住她的手,想再度揽住她。
“滚开,不要碰我,不准你碰我!”宁菱继续挣扎,血气虚弱的她,一时经不住这些刺激和伤痛,陡然昏了过去。
东方辰眼疾手快,及时接住她愈倒地的娇躯,随即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一边往寝房走,一边大声吩咐,“叫太医直接来寝房!”
所有的人都开始忙碌去了,只有严秋棠内心异常清醒和镇定,望着东方辰消失的方向,望着血泊中一动不动的柳从蓉,再看看身边呆滞恍惚的杨德芙,犀利诡异的眸中窜起了得逞的精芒……
一个时辰后,杨尚书估计已收到线报,连忙携带党羽前来向东方辰请罪。
整个御书房气氛凝重异常,东方辰面无表情地端坐在龙椅内,凛冽犀利的双眸来回扫视着面前众人,当视线触及刑部尚书杨珞斌时,眼中冰冷剧增。
杨珞斌内心又是一慌,但他不会怯场。尽管女儿变得有点痴呆,却始终是他的女儿;况且女儿的荣辱关系着他在朝堂的地位,关系着整个杨家的兴衰!再度鼓足勇气,他重复着方才的话,“皇上,是柳妃娘娘有错在先,芙妃娘娘那样做,只不过是替自己报仇!”
“是啊皇上,柳妃娘娘心存歹毒,对芙妃娘娘做出那样的伤害,芙妃娘娘刺死她也是人之常情!”吏部侍郎跟着附和道。
工部尚书同样是杨尚书请来求情的,“柳妃娘娘毒害龙种,罪该问斩,芙妃娘娘这样做正好替皇上教训处置她,微臣觉得并无不妥!”
“芙妃娘娘一心除害,若然受到制裁,这会间接影响到整个后宫。怕只怕,会让更多歹心人仿效柳妃娘娘,以致做出残害皇嗣之事。小皇子年纪这么小,贵妃娘娘人又单纯大量,对那些有心之人实在防不胜防啊!”刑部侍郎懂得抓住东方辰的要害。
“芙妃娘娘是受害者,她之所以变成这样,多多少少因为受到那件事的刺激,恳请皇上看在芙妃娘娘多年来真心真意服侍皇上,看在微臣一心尽忠报国的份上,饶过芙妃娘娘!”杨尚书老泪纵横。
“皇上英明,请皇上三思,请皇上恕罪!”其他几人也跟着鞠躬哀求。
看着眼前你一言我一语,全都在为杨德芙求情的大臣们,东方辰忽觉脑子一片混乱,两耳嗡嗡作响,身心乏累,几乎要昏睡过去。
守在一旁的许公公见状,连忙靠近东方辰,关切地低问,“皇上,您没事吧,是否又开始头疼了?”
东方辰举起手示意他无需担心,强打起精神看着众人,沉吟了片刻之后,缓缓地道,“你们的意思朕已收到,给朕一些时间,朕会做出一个合理的安排!”
“皇上——”杨尚书还不死心。
“都下去吧!”东方辰淡淡一声令退,饱含着不容否决和抗拒之意。
众人面面相觑,最后齐齐对东方辰一拜,陆续往外退。
房内总算平静了下来,东方辰整个身躯往后一靠,头稍仰起搁在柔软的椅背顶尖,慢慢闭上双眼。
许公公跑到他的后面,两手熟稔地爬上他的两边太阳穴,小心仔细地揉按,还一边叹说,“皇上,您的头疼病越来越严重,不如再让黄太医看看?”
东方辰不语,继续微眯着眼,内心泛起阵阵困惑。不知几时开始,他感到有种刺耳的嘈杂之音在耳边萦绕,智力开始减退,只要专注国事太长时间,他便觉浑身乏累,疲劳不堪,整个思绪乱乱,无法理清。
许公公不再做声,继续有节奏地转动按摩,眉头深锁,白皙无须的脸上愁云密布……
宁菱再次醒来时已近黄昏。一直在外等候的太医马上给她做一次全面诊查,确定并无异样后才敢离去。
此刻,宁菱呆呆地躺在床上,听着月华的禀告。
“柳妃娘娘被刺中要害、因失血过多导致无法救治,尸体已被抬回她的寝宫。芙妃娘娘也被押回芙蓉宫,皇上还派人严守在芙蓉宫外围,芙妃娘娘算是被囚禁了。”
囚禁?杀人凶手不是应该就地正法、血债血还吗?竟然只是囚禁?宁菱苍白的脸庞涌起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