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都市浮图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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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铲除破烂儿王(1)

冯所长冷静地听着马福的报告。

他手里握住一支铅笔就反复地在把玩,玩到最后啪的一声把铅笔杆儿愣给弄断了。他低头看看这只墨绿色的铅笔被扭断的地方,露出了新鲜的木质,似乎透出一股淡淡的木香味。

冯所长对坐在一边儿的王贲临说:“根据你们的调查就可以锁定那耿忌呢?”

王贲临没答话。

马福说:“今晚耿忌是铁定会搞赌的,因为昨晚百花园舞厅来了几个广东人。做内应的兄弟伙传出来消息说,今晚会有个大局。”

冯所长往椅背上一靠说:“耿忌这家伙收破烂儿能收出一个纪律严明的盗窃团伙来,倒也是个人才。”

王贲临说:“浮图镇这地方民风自古彪悍,龙蛇混杂也是情理之中。已经可以确定,浮图镇最近连续发生的几起拦路抢劫都和那家伙有关。”

冯所长要王贲临一起去镇里参加治安综合治理会议,王贲临说自己不是领导不能参加拿餐票的会议,否则要乱套的。

冯所长也不勉强便独自去了。

王贲临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抱着茶杯喝了整整一上午的茶。等喝干最后一口水便出门往镇子外的一棵树去了。一棵树临近着名声在外的川东第一道观老君洞。道观在半山腰上,一条险峻的小路从山下延伸上去。王贲临拾级而上,爬了一半却又在路边找块大石头坐下来,欣赏起山林间的风光来。

山林间安静得能辨别出山风的节奏来。隔着一道深深的山谷,便是连接浮图镇与上新街的公路。班车缓慢地在盘山公路上旋转着前进,把上山下山的人们都带上了各自的旅程或归途,司机是不让中途下车的。

有道人给王贲临送一盏茶水下来,王贲临笑着接了。问道人这道观香火可盛?道人说,香火虽盛但人来得也实在太多,闹得慌。

王贲临说:“也是。这人一多了就容易惹麻烦的。”

道人呵呵一笑却摇头说:“人多人少,全在你的心是否安放得下了。”

王贲临辞别了道人顺着小路往下走,眼看就走完石梯坎却不料脚底下一滑人便咕噜滚了下来,摔了个仰面朝天。他看着头顶的天空,突然觉得那厚厚的云如同棉被一般此时就塌下来,说不定也是一件好事。

浮图镇的综合治安联席会开得热烈。老李第一回正儿八经地在会上念完了区里关于开展‘社会治安综合治理’的文件。他说区里这个文件精神来得很及时,让镇里的工作有了指南针。他要求金杰作为年轻人,应该把这一项工作坚决落实到位,作出优异成绩来。

金杰说:“做工作没问题,但是联防队员们都是老革命些,怕指挥不动。”

郭全礼说:“年纪轻轻就学得跟老李一般油滑,你干不了就回家哄你婆婆玩儿,免得你老爷子成天唠叨我,就怕我不给你机会锻炼。”

老李见金杰有些不知所措,便哈哈一笑说:“这镇子好,一树反面典型咱们镇长就想起我来,硬是受惊若宠哟。”

冯所长说:“你个老李没文化。都说受宠,哪有说受惊(精)的?”

郭全礼听了这话愣一下却噗的一声把含在嘴里的茶水全给喷了出来。这下就让大家都明白这话歪着想会有什么效果,会场里的气氛立刻轻松下来。

老李敲敲桌子说:“同志们要严肃哈。有些领导带头搞乱会场是要遭批评的哟。”

郭全礼白他一眼,布置了晚间镇里配合派出所以及分局刑警队行动的重点关节。说三路人马不管哪一路出了问题,镇里都不管,指挥员去跟徐区长请罪就是。

吃饭的时候,郭全礼要求金杰直到行动开始前寸步不离李副镇长。

老李说:“这镇领导可能昨晚上失眠,今天起来早了所以不安逸我。我又不是破烂王的干爹,你软禁我是想做爪子也?”

金杰淡淡一笑,他清楚眼前这看起来永远睡眼惺忪的镇长,是在防着自己泄密呢。

吃过饭,老李便拖着金杰去了老王茶铺,说一定要让他学会打新式麻将的。

金杰说:“今天不是事情很多么,你还有心思打麻将?”

老李怪眼一翻说:“你听老郭鬼扯。有好多兔儿等到抓嘛?事儿再多,不耽误这点儿午休时间撒。”他大声武气的就要吴亿才赶紧组织了麻将角色来凑一桌打起来。

金杰无奈,陪着老李打了几把麻将便四下张望看这热闹的茶馆里各色人等的精彩。可看着看着他的眼睛便被拉直了,在茶馆的另一头靠窗的桌子边上,五短身材的破烂儿望耿忌正和几个兄弟伙热热闹闹在玩着‘幺地人’(即川牌)。

苏家河是老王茶馆里的耳报神。他喝着茶就和老王说,自己已经得到消息,浮图镇上要不了多久就会有雷阵雨的,总有人淋湿了要遭感冒的。

苏家河脸长,再加上神秘地笑就更显出一副驴样子来。

赵大河本是和苏家河同一张桌子在喝茶,听他又扯住老王贩盐巴(土话。即多嘴多舌。)便接过话头说:“你又晓得了,昨晚上又是挨到母猪睡的,母猪给你透露的消息个嘛,都晓得滴。”

苏家河笑说:“老子好歹总有个母猪挨到睡,你娃娃连母猪都不进屋嘛。”说完话又一定要为自己刚才的‘爆料’找依据,便扯住了李副镇长要搞权威发布。

老李瞪他一眼说:“老子又没挨到母猪睡过,啷个晓得这些绝密消息。等我睡了再来给你说。”

老王把自己的老烟袋点燃了递给老李让抽,却说苏家河就是他妈个天地通。不过十回说嘴九回就打嘴,还是少说话为妙。

耿忌那一桌人听着这一边的热闹就笑起来。有个小秃头便说苏家河嘴巴太长了,吹牛从来不打稿子。镇里头有行动,常务副镇长居然跑到茶馆来打麻将,不是开国际玩笑是哪样?

耿忌点支烟狠抽几口说:“我们和野娃儿算总账的事情推后一点儿。苏家河针对野娃儿乱说我们不能乱听,这两天我们自己的排场也大,都安静些。”

这一场热闹也让原本觉着无聊的年轻人回过神来,这才知道镇长郭全礼处处倚重这酒鬼副镇长老李的原由所在。

成无双在镇上到处找不见王贲临便也往一棵树走来。远远看见了脸上有伤的男人坐在路边的石头上有些发呆的样子。

成无双跑过去,见男人摔得一身是泥脸也被锋利的草叶边锯划出一道挺长的口子血淋淋的,真觉得有些发愣。

王贲临笑一笑说:“这走路真还得小心些哟。一路下山都没事儿,眼看就要踏上公路了却一骨碌滚了下来,摔得还真不轻。幸好大中午的没几个人路过,否则真是不知道会笑死几个来摆起。”

成无双也不跟他逗趣,催促着去镇上的联合诊所清理脸上的伤口。王贲临死活不去,说要是这么个样子去联合诊所,不待天黑镇子里就能把谣言传出一锅粥来。

成无双犟不过王贲临,只好陪着男人去找郭是非疗伤。

郭是非给男人上了药却说王贲临脸色晦暗,乌云盖顶,恐怕是该去求求广元大和尚化解化解了。

王贲临找郭是非要了碗老白干儿咕咚咕咚喝了一气,一抹嘴才长长地嘘出一口气来。他说:“我倒信了潘金莲那句话,明日街死街埋、路死路埋,倒在阳沟里就是棺材。”说完了站起身来,也不与郭是非致谢,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门。

从不轻易落泪的成无双此时不知怎地眼泪便流出来。她赶紧拿手擦了便掏出钱来,郭是非收了钱和女人说自己把成净贤留下的方子整理成了一本书,但跑了几个出版社都没人愿意出版。

成无双说:“你不是想依据这些方子搞出一些治病的药来么,那就不用急着出那当不得饭吃的劳什子了。等你搞出好药来,自然有人帮我们出书的。”

郭是非点头说女人做生意真是有难得的天赋,看来真应了虎父无犬女的老话了。

成无双离开郭是非的住处,到鱼塘找着孟长江劈头就问王贲临究竟是犯了哪门子病,才几天不见都疯扯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