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一切似乎已经迟了点。
这里是东方家族的高档私人病房。雪白的床单,雪白的墙壁,琳琅满目的机器,滴滴答答的脆弱呼吸,还有低低沉沉的压抑的沉闷抽气之声。
剑眉一样飞扬跋扈,紧抿的薄唇还是霸道的冷酷,就连那紧闭的双眸,长长的睫毛还是投下了可爱的蝶影。病床上东方辰苍白的容颜依旧带着蛊惑人心的俊美。
月小兔站在隔离病房外,清秀的小脸已经瘦了一大截,连那双黑漆的眸子都带上了绝望。
今天已经是第二十天了,从在山顶上受到南宫伊雪一击开始,东方辰已经奄奄一息的昏迷了二十天。东方家族请遍了世界名医,可谁也没有办法唤醒他。只知道他中了一种奇怪的变异毒,对所有的药都有一种很强的抗药性。
双眼几乎贪婪的看着病房内的东方辰,月小兔伸手死死的按住隔离玻璃,紧紧的咬住苍白的唇瓣,泪如雨下。
第一次,她和他在谁也不愿意的情况相见,她恨他,他亦讨厌她。
第二次,他气势汹汹的来到她面前,却被夜夜整的哭笑不得。
第三次,他用背挡住了花瓶碎片,给了她一个难堪的一家相处。
第四次,她绝望之余抓住的是他的手,而他给与她的是温暖坚定的肯定。
第五次,他坚定的搂着她的腰,在她耳边低声说,别怕,一切有我!
东方辰,我现在很害怕,你能不能起来安慰我一下?二十天了,你该睡够了!你说过的,别怕,一切有我!
东方辰,爷爷登报申明了我的身份,我才知道我的父亲竟然是真的南宫扬,而我也真的是南宫家的人。你知不知道,我很想笑,很想笑。那个给了我那么多屈辱的家,现在竟然要我回去继承,你说好笑吗?
东方辰,二十天了,我才发现和你相处的这些日子,看着你和夜夜打打闹闹的快乐,竟然是我全部的温暖。
东方辰,我已经开始想念你的霸道了。
东方辰,我现在已经知道被你搂在怀里,闻着属于你的气息,我的心是多么安定的。
东方辰,夜夜现在每晚睡觉都会叫到你的名字,他已经真心喜欢上你这个爹地了。
东方辰,爷爷一夜之间老了很多,他常常一个人沉沉的叹气。
东方辰,我们的婚礼爷爷已经准备好了,可你却一直在睡觉。你是不是不想娶我了?
东方辰,我想你了。
东方辰,我想我是爱上你了。
东方辰……
月小兔的泪湿了胸前的衣,疲惫的身子沿着墙壁缓缓下滑,一遍又一遍的呼唤后,她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沉沉的,压抑的,痛苦的。
老天,难道我月小兔这一生就不该有幸福吗?
余文佳进来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副情景。心痛的大步走过去,一把抱住月小兔,“小兔儿,他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都怪她,一切都怪她!如果不答应少爷,如果不这样让南宫阳父女伏法,东方辰就不会出现这个事情,小兔儿也不会如此痛苦。
“佳佳,我的心好痛,心好痛啊!”月小兔抱住余文佳,嘶哑的嗓子闷的人喘不过来气。这二十天来,她生不如死。
“我知道,我都知道!”余文佳的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抱住月小兔,她真的不知道要怎么去弥补这个错误。
“佳佳,我是不是不配拥有幸福?先是父亲,接着是哥哥,再来是母亲,现在又到他了吗?为什么,为什么我身边的人都要离我而去?佳佳,我不要,不要啊!”
想到她在乎的人一个接着一个离他而去,月小兔彻底慌了。她一把抓住余文佳的胳膊,狂乱的说道:“佳佳,你杀了我吧!让我去死吧!不要再让老天伤害我在乎的人了!求你,杀了我吧!”
“小兔儿,你在说什么胡话?这个错是我犯的,要弥补也是我去死!”余文佳脸上血色瞬间褪尽,狠狠抓住月小兔的肩膀摇晃着她,“东方辰死了吗?没有!就算他死了,你就能死吗?你还有夜夜,还有你们的孩子!”
“不,他们都是被我害死的!我不要再让他们受到伤害!佳佳,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月小兔钻到牛角尖里去了,狂乱的摇着头,大声的叫了起来。
“你们谁都没有错!错的是南宫阳和南宫伊雪!”老爷子正在和主治医师商量东方辰的病情,不想听到护士报告说月小兔情绪失控了。急急忙忙的奔来,听到的确是这样的一番话,差点把他的老肺给气炸。
老爷子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脸色铁青的看了一眼依旧昏睡的东方辰,冷冷一哼:“余文佳,带着小兔儿来会议室!”说罢蹒跚的转身离去。
他已经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人,又怎么会允许自己的孙子再离去?十天前他买通人秘密的将南宫伊雪弄了出来,打了三针春*药后丢给一群发情的狗。而南宫阳,必须给他亲眼观看这一幕。
所有伤害他家人的人,他一律不会轻易放过。如果东方辰有事,南三、余文佳,他们谁也别想再在这个世界活下去!
诺大的会议室内,老爷子端坐在首位,拄着拐杖的手青筋突兀,脸色虽然疲惫铁青,但是眼神却依旧那么锐利。盯着对面的月小兔,一语不发。
月小兔眸内的泪还未消失,连脸颊之上都还有着泪痕。红肿的眸子,苍白的小脸,近乎绝望的神情,她整个人被包围在了一层悲痛之中,比任何一次都还要痛苦。
余文佳站在月小兔身侧,二人的手紧紧抓在一起。整个会议室内静的可怕。
“小兔儿,现在你就绝望了吗?”慈祥而略带冰冷的声音低低的响起,八十岁的老爷子压抑着沉痛的心情,询问着月小兔。
“爷爷,我害怕,我真的害怕!”月小兔话未说话泪就流了满脸,脑海中反复交替出现着各种各样的画面,从父亲到母亲,从哥哥到东方辰,一幕一幕,刺的她心仿佛不是自己。
“混账!”老爷子陡然大怒,手中的拐杖狠狠的一驻地,大理石的地面被撞击出一声沉闷的回声。随后老爷子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病例分析,狠狠的撕碎。
“我东方豪二十一岁失去最挚爱的女人,二十二岁血拼在英国底层,从小混混到黑帮老大,从一无是处的富家子弟到靠双手打出一片天地的东方豪,什么苦我没有吃过?什么痛我没有经历过?
绝望吗?你现在就绝望吗?你可知道,是我亲手将自己的儿子儿媳送上了飞机,眼睁睁的看着飞机在起飞后轰然爆炸,你明白我是什么心情吗?
辰儿今日还没有死,你就如此绝望!小兔儿,你竟是如此的懦弱吗?这二十多年来的勇气呢?都跑哪儿去了?
好,你可以去死!那夜夜怎么办?你想过他没有?五岁的孩子,那么的坚强,勇敢。为了你,他吃了多少苦?我不相信你这个作为母亲的不心疼!
看到辰儿如此,他可哭过一次?可软弱过一次?你是南宫家名正言顺的继承人,辰儿是东方家的继承人,你可知道,现在的夜夜,五岁的夜夜,还该在母亲怀里撒娇的夜夜,正独自一个人坐在公司内处理着两大家族的生意!
不错,你这一生是苦,我也明白幸福触手可得时骤然失去的痛苦。可是小兔儿,命运是自己的,幸福是要争取的!你如此这般寻死觅活,连上天都不会再怜悯于你!
你的父亲,你的母亲,甚至南宫凝,他们可以说都是为了你而死。能活着,就是一种幸福!哪怕辰儿真的不幸去世,你也该好好的活着,为了他而活着!
小兔儿,你可听明白了?”
初秋的夜还是很热,甚至连一丝风也没有。医院寂静的长廊内灯光幽幽,一个小小的身影提着一个饭盒出现在入口。他的脚步那么轻,神情那么严肃,仿佛怕吓到什么。
小小的人儿走到隔离病房前停下,深深的吸口气后推开门走了进去。来到病房内,看着月小兔疲惫的皱眉靠在椅子上睡着了,小小的人儿眼眶一红,眼泪差点掉落。
蹑手蹑脚的放下饭盒,拿起床上的毯子盖在月小兔的身上,转身将屋内的灯调到最暗。轻轻的亲了下月小兔的额头,小人儿小心的来到隔离玻璃前,深深的凝望着里面的东方辰。
视线沿着东方辰的脚开始,一路缓缓的移到东方辰的头,最后定在他的脸上,小人儿的眼已经红到泪光朦胧,心如刀绞。
爹地,夜夜来看你了!你好吗?有没有想夜夜?夜夜好想你哦!
公司的事情夜夜已经会处理了,爱伦叔叔对夜夜很好哦!还有很多叔叔阿姨,他们都对夜夜很好,你放心哦!
爹地,你睡了二十天了,妈咪和太爷爷都急坏了,你真不乖,为什么还不醒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