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太后道:“如此说来,玉儿倒是悟了,怪道当日有菩萨一说,许是真有亦未可知。”黛玉笑道:“母后亦相信那些谣言呢,那不过是我奏的《菩萨咒》而已,哪里来的菩萨。”皇太后道:“那也未必,你凡事不上心,兴许菩萨感化,果真显灵了亦说不准。”黛玉无奈的摇头笑了。皇太后见黛玉不信,亦不勉强。
晚间躺在龙床上,黛玉拉着哥哥道:“哥哥,今日见到妙玉姐姐见她有点儿奇怪。”皇上抚着她的脸笑道:“有何怪处,说来听听?”黛玉道:“我说只想皇儿平安便好。她却一再说子女随缘,不可强求。又说若是有缘,便是仙灵神物,亦会来。若是无份,便是手中之物,亦未必能守得住。哥哥说这奇怪不奇怪?”
皇上皱着眉头想了半日,亦说不出个什么来,总之觉得似乎隐隐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又抓不住,过了许久方道:“她的话是有些道理,这仙灵神物,去年亦见了不少了,只是这手中之物,亦确实有时是守不住的。只是总觉得听得有些怪异,若是对着皇儿说得,难不成皇儿竟是仙灵神物?又如何守不住呢?若说不是,那她说得又是什么?”
黛玉跟着嘟喃道:“我也说不上来,虽说她以前说话也甚为怪异,只是此次似乎非同以往。她念得那几句我也不曾听得明白。”刚说完话,似乎肚子又动了一下,便将此事丢到一边儿,想着许是皇儿转了个身要睡觉了,自己便也靠着哥哥睡了。
上回说到黛玉从宝灵宫回来,心下依旧惦念着妙玉的一番话,百思不得其解,便是与皇上商议,亦不得头绪,后来被腹中皇儿踢闹,方丢了此事。
随着仲秋渐近,天亦日益凉爽起来。黛玉如今的肚子,亦是大的很,比寻常一个孩子的明显要大一些。又有御医及几位嬷嬷奶娘等交代,每日必须多走动,多吃东西。便是寻常人生一个孩子就够费劲儿的,黛玉虽则如今看着有些臃肿,到底细瞧来还是个瘦弱的身子,看着那肚子,许多人心里皆不禁替黛玉捏了把汗。
因如今已有九个月了,双子通常皆会早产,故而皇上也不让黛玉去四海池了,免得随时出了状况离得远不好伺候。故而黛玉最多只能从嘉德殿由人扶着去长秋宫坐坐,后宫嫔妃亦于每日早膳后去长秋宫,给黛玉请安。皇太后亦每日于此时去一趟,除过听李淑妃与周昭媛回事外,便是见见黛玉,也听听最近的情形。
本来皇太后欲黛玉回长秋宫待产的,奈何皇上不肯,又听了妙玉那日那番话,虽则不明所以,到底还是心存芥蒂的。故而一心要照顾好妻子,最后只得让人将两仪殿及嘉德殿左右各处房舍皆收拾整理出来,除了让六位奶妈随侍外,还有御医、稳婆等,皆就近住着,不肯有丝毫疏漏。那架势,如临大敌,很是惊心动魄。
这日黛玉闲着无事,坐的久些便手脚发肿,站一会儿便又累了,躺下若是没有哥哥在后面支着,更是难受,这种日子,直将黛玉折磨的,小脸儿早就苦的能拧出汁子出来了。紫鹃等不停的给黛玉想法子,只是这种事情,便是再怎么想法子,换舒服轻便的鞋子等,亦只能稍缓十之一二,黛玉还是依旧要苦着的。
做母亲的苦,黛玉此时算是明白了。便是贵为皇后娘娘又能如何?这种苦楚不会因为皇后娘娘而减少半分。便是有再多的人前后伺候着,亦不能替她些儿。紫鹃雪雁等有时更是心疼不已,恨不能将那肚子顶到自己腰上,只是不可能而已。
黛玉闲着无事,便更觉难受,众人便想尽法子让她尽量分神,如此尚能好些儿。那日紫鹃道:“回皇后娘娘,如今快到中秋节了,许久不见了云姑娘还有宁公主,不如召来叙叙旧,亦算是团圆庆贺之意,不知皇后娘娘意下如何?”黛玉闻言很是高兴,笑道:“那就将她们请来吧。有日子不曾听说云妹妹的消息了,不知她如今怎样了,你们也不告诉朕。”
雪雁道:“回皇后娘娘,皇后娘娘有了小皇子,便将其他一概忘了,倒是来责怪奴婢。”史良娣笑道:“你个小蹄子有什么好争的。小皇子是众人的眼珠子,你倒是也争得上,也够资格争。”雪雁笑着走开去,一边儿笑道:“奴婢还是着人宣召史大姑娘是正经。这醋奴婢着实吃不起,还是自己自在一边儿吃茶解渴些。”
次日一早,黛玉刚用过早膳,果见人来回卫史氏及宁公主都来了,宁公主的小姐儿亦来了,如今都有近四个月了,很是会冲着众人笑了。黛玉闻言忙着就往外面走,后面紫鹃小跑着拿着斗篷赶出来,随着众人在后面跟着,一边儿上来给她系上。皇上在后面看着直摇头,回身将御医又询问交代了好几遍。
长秋宫内,湘云与宁公主已经候在那里了,皇太后、皇太妃及娴公主等皆来了,很是热闹。众人见过礼,黛玉方由着傅姆扶着缓缓坐了,看着宁公主笑道:“上回百卒送去那些东西可还合用?不去请你还不肯来,是躲着朕呢,还是嫌弃?”宁公主笑回道:“回皇后娘娘,小姐儿这会儿太小了不好伺候,来了怕打搅皇后娘娘与母后。待将来皇后娘娘诞下小皇子,就该躲着了,臣家穷,这礼怕是送不起。”
皇太后笑骂道:“玉儿宽厚又念旧,故而请你来,那里缺你那点儿礼了?”宁公主笑道:“回母后,俗话说礼尚往来,皇后娘娘给儿臣送那么多礼,儿臣这会儿还敢来,日后怕是就不敢了。”皇太后笑道:“玉儿给人的都算是赏赐,如此便不用还了。”宁公主笑道:“回母后,若说是赏赐,那还是少点儿,该多多的赏赐。听闻皇后娘娘私库充盈,该多赏赐些才好。”
皇太妃笑道:“一听这话便是有了孩子做了娘的。往常还听得宁儿嫌皇后娘娘赏赐太多了,府里堆不下。这才多久,便又来要来了。知道的说是公主回娘家,不知道的还当是个讨债的呢。”众人闻言皆跟着大笑,黛玉更是划着脸羞宁公主。宁公主笑道:“都说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价,我如今算是知道这辛苦了,该多多的备些才是。今年皇兄添嫡长子,指不定又是大赦,我光靠那点儿俸禄,怕是不够了。”
皇太后笑道:“你如今倒是学着精打细算了。只是这皇儿还不曾降生呢,你好歹也算是个姑母。不说自己俭省,倒是想着回来找补了。”皇太妃看着黛玉道:“回皇后,回皇太后,臣妾倒是疑惑,如今按说都九个多月了,又是双子,为何还不见动静?看皇后的肚子也这么大,难道还真要足月才生?”
皇太后道:“按说小皇儿也有九个多月了,且皇儿向来都是提前的多。倒是御医可有何说辞没有?”皇太后最后一句是转过来问傅姆等的。傅姆见问,摇头道:“回皇太后,御医说一切尚属正常。皇后娘娘如今吃睡皆无碍,行动也无甚异常之处,小皇儿也时常动呢。”
听得说皇儿动,皇太后满脸笑意得转过头看着黛玉道:“上回听说两个皇儿还比赛呢?可有这事儿不曾?”众人闻言皆好奇的看着黛玉,黛玉笑道:“感觉好像是。时常都是大的先动,过会儿小的才动。一会儿两个便一块儿动,还挪动着抢地方,待哥哥教训一顿,才肯渐渐的消停下来。”
湘云好奇道:“启禀皇后娘娘,怎么知道一个大一个小呢?他们怎么抢地方?”黛玉笑道:“两人力气不一样,一个力气大些,一个力气小些。有时不过伸手蹬腿而已,有时会感觉左右挪动,那时是最难受的。故而动手动脚踢打两下,皇上都不教训,唯有两个挤,皇上见朕难受,才会教训他们。似乎还挺管用的。”众人闻言皆觉着有趣儿。
因次日乃中秋节,故而黛玉将湘云及宁公主皆留下来明日再走。待得其他人都散了,几人方与娴公主、惜春一块儿说道起来。只是虽则热闹,到底不如以往。如今五个人四种状态,关心的亦不太一般,只是到底乃是好姐妹,不过片刻工夫,亦可说得热闹。
宁公主笑道:“云妹妹不回去你婆婆还有卫公子那里可怎么交代?”湘云笑道:“他们都随着我高兴,有几个太太姨娘眼红的很,还有几个巴不得我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好借机提携提携他们。倒是我婆婆好,从不提这些,今日走时只说若是皇后娘娘留了,便明早待她进宫请安后一块儿回去亦使得。”
黛玉点头笑道:“你这许久不曾为家里谋求一点儿什么,你婆婆公公也没个想法?还是你不曾在意?你如今可好?”湘云点头笑道:“启禀皇后娘娘,总之不见问妾身,便是有那几个太太奶奶问,妾身告诉婆婆,婆婆皆是让妾身别理会。这阵子来府上还算顺利,夫君回来说公公的意思是娶了旺家的好媳妇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