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丁说罢便离开晴雯屋内,站在门外唏嘘不已,许久不曾离去。赵丁虽则在西山大营内长大,姑娘亦颇见过一些的,便是听闻,亦听闻不少。如晴雯这等百里挑一的好姑娘,却是可遇不可求的。容貌之美尚在其次,更重要的是她凌厉爽快,为人重情重义,又顾大局识大体,体贴大方。总之由着许多的好处,更难得的是自己与她颇有眼缘。
只是既然如此,便依旧退回去算了,站在原处看着她亦是好得。只是,她到底有何难言之隐,说不出口?皇后娘娘那般宽容慈和,定当不会阻挠的,兴许更是巴不得能让她们皆有个好归宿亦说不定。除了皇后娘娘,还能有谁,或是还有何事,能让她如此犹豫不决?她一介孤儿,若说何事,定是没有的。那便是人了,若是寻常之人,她便是告诉皇后娘娘,亦定是可以为她做主的,不寻常的,还能有谁?
赵丁如此想着,倒是替晴雯打算起来。而里面的晴雯,则泪如雨下,好生的痛哭了一场。她的心事,不能说,说不出口,说出来也没用,还会伤害很多人,所以,只能永远放在心里。她不肯屈就,她宁愿留在这里,偿还今生欠下的恩情。至于心中的隐衷,还是继续放在心里吧,让他成为永远的秘密。
哭过之后,晴雯感觉好多了,便自己收拾了开门出来准备忙去。却见赵丁还站在门口,晴雯脸红了一下,便要往外走。赵丁在后面赶上来道:“晴雯姑娘,在下倒是猜着了,不知可是为得他?”晴雯立在当地,盯着赵丁看了许久,回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赵丁闻言摇头叹道:“既如此,但愿姑娘能照顾好自己。在下在一日,亦会留心的。”晴雯闻言也不应,便一前一后的离开了。
此后的日子,便依旧这么过着,直到此时被黛玉发觉。只是,在告诉众人时,将心中的隐衷改成了自己发过誓。黛玉闻言叹道:“晴雯姐姐这又何必,朕早就说过,便是你将来成了婚,有了自己的家,依旧还是可以来的。你看吕姐姐还有傅姆她们,不都是后来进来的?便是紫鹃她们,朕也很该给你们也找个婆家,过点儿自己的日子。”
紫鹃闻言羞红了脸便一边儿去了,娴公主与迎春在背后笑个不住。黛玉见紫鹃羞臊的一边儿去了,便又回过头来看着雪雁,疑惑道:“雪雁你又是从哪里知道的?”晴雯原以为黛玉提起紫鹃自己躲过去了,不想黛玉又提起来,便自己低了头,不便开口。雪雁笑道:“回皇后娘娘,别个不知,他二人奴婢自是每日都见得。一来二去,自然便知晓了。”
黛玉叹道:“晴雯姐姐,既然赵丁愿意等着你,你也不用那么着急,回头在思量一番亦使得。若是有何需要朕做的,尽管道来。朕定要让你们皆合了心意的。”听得黛玉此言,刚送茶进来的紫鹃及晴雯等,皆不敢言语。正在沉默之际,却见门外有人通禀说卫史氏来了。众人一听湘云来了,皆期待起来,黛玉忙命快请。
见过黛玉后,众人依旧如往常一般,湘云第一个便唧唧喳喳起来了。见了娴公主行礼后笑道:“娴公主如今看着也气色越发的好了。前几日到宁公主那里做客,宁姐姐如今看着更加像个厉害的媳妇儿。各色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就是没功夫跟我说话,也是我没品级,够不上。她的小姐儿如今都会说话了,还会走路,很是好玩儿。”
娴公主笑道:“丹儿如今也会走路也会说话呢。总管皇后娘娘叫‘妈妈’,亦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还管皇兄叫‘爹爹’。”湘云睁着两眼盯着黛玉道:“启禀皇后娘娘,丹公主果真会说话了?能否带出来见见,妾身很想见见小公主。”娴公主笑道:“云妹妹想见小公主,倒是不想见大公主了。皇后娘娘很该将丹儿藏起来,否则便没人跟臣说话了。”
湘云见娴公主打趣儿,便要上去拉着黛玉,被雪雁给拦住了,晴雯道:“云姑娘还是小心一些,皇后娘娘如今可是有身子的,动不得。便是丹公主来了,皇后娘娘轻易亦是不肯抱的。”湘云闻言吃惊的看着黛玉道:“启禀皇后娘娘,皇后娘娘不是才生完小皇子不久吗,怎么又有身子了?这下子可好,日后又有小皇子玩儿了。”
迎春拉着湘云坐下道:“你自己呢?如今都一年多了,为何还不见动静?卫公子怎么说得?还是先给卫公子先收个妥当的在屋里看看?”湘云红着脸道:“我也不知,夫君如今待我很好,有无子嗣他也不在意。前些日子还说如今冯公子一人亦逍遥自在,不用拖家带口的。我说你是否嫌我管着呢,我可也没管他什么。他忙说不是的,只要没那一堆哇哇乱叫的便好。”
正说着话却见吕莹等将正皇子与丹公主抱出来了。丹公主见了黛玉便从奶娘怀里下来,自己走到黛玉跟前,那模样很是自得,颇有些炫耀的意思。黛玉见了笑道:“丹儿真乖,自己会走过来了,来让母后抱抱。”丹公主见了黛玉亦不如往常那般往她怀里扑过去,而是由着黛玉抱她,在黛玉腿上做好后,便摸着黛玉的肚子道:“母后,弟弟……”
黛玉听得丹公主叫母后,欣喜道:“丹儿这会儿可是说得清楚了,母后给丹儿怀了个小弟弟,丹儿是姐姐,要疼爱小弟弟的。”丹公主高兴的点点头,依旧叫道:“母后,弟弟。”黛玉抱着她亲热了一会儿,见娴公主想抱丹公主,且已经让惜春将她钗环等尽皆卸了。便拉着丹公主小手道:“丹儿过去让姑姑抱抱,让母后抱抱正儿,可好?”
丹公主抬头看了黛玉一眼,又看了看前面的娴公主,便伸手叫道:“抱抱……”娴公主见丹公主要她抱,忙起身过来抱了。黛玉在后面笑道:“好个懒丫头,见了母后还肯走过来,见了姑姑却非要抱着。”丹公主在娴公主怀里回过头来,冲着黛玉甜甜一笑,将众人皆逗乐了。迎春见状亦将钗环等皆卸了,丹公主倒是也让迎春惜春抱,也跟着二人逗趣儿。
黛玉伸手接过正皇子,见正皇子如今走的也稳当了,很是高兴的让他在御榻上走着,吕莹在一旁护着。正皇子走了两圈儿,方依旧坐到黛玉怀里,也学着丹公主的模样叫道:“妈妈,爹爹……”黛玉见正皇子也会清楚的叫“妈妈”了,也很是高兴。
母子正在高兴之际,却见湘云很是想抱丹公主,偏生丹公主不愿意搭理。一来二去,丹公主委屈的都快哭了,湘云还伸手弄她,很是想让丹公主跟她笑。丹公主很是不愿意的转过身子来,冲着黛玉叫道:“母后……”尚未叫完,便扁了嘴哭出来了。
黛玉忙让吕莹将丹公主抱过来,伸手接了抱在怀里哄到:“丹儿乖,史姨妈也是疼爱丹儿呢,丹儿乖乖的,否则姨妈心疼,母后也心疼。”丹公主过了好一会儿方止了哭,抽泣着躲在黛玉怀里,好不可怜。湘云在一旁看着,很是有些尴尬。
正在不可开交之际,却听得门外有人笑道:“带孩子亦是种缘分,有时候她就是不黏谁。故而许多时候老人常说,都不知是我们给孩子面子,去抱她,还是她给我们面子,让我们抱。”几个不曾听过的,皆点头不已,又都忙起身恭迎。
上回说到无缘无故的丹公主很是不愿意让史湘云抱着,最后竟然哭了。黛玉哄了好一阵儿才略略缓过来,正在史湘云尴尬之际,门外又来了一人。众人听声音便知是皇上,便忙起身恭迎,不敢言语。
皇上让众人皆免礼,方至御榻上坐了,伸手要抱丹公主。却见丹公主依旧躲在黛玉怀里,不肯言语。皇上笑着抱过丹公主道:“丹儿乖,母后如今累得很,抱了一会儿就够了。丹儿要与父皇一块儿疼母后,做个最体贴的公主。史姨妈亦是一番好意,乖乖的不要哭了,若是如此,日后便没人抱丹儿了,都嫌弃丹儿。”
丹公主躲在黛玉怀里依旧有些儿不乐意,过了许久方抬起头来,看着皇上叫道:“爹爹,父皇……”皇上听得丹公主叫父皇,很是高兴,抱着亲了好几下,大笑道:“丹儿真乖,会叫父皇了。父皇明日便将上林苑赐给丹儿做汤沐邑。”黛玉在一旁拉着正皇子,看着皇上嗔道:“哥哥别成天拿着那些地方哄丹儿,丹儿才不稀罕那上林苑呢。”丹公主闻言果真从皇上怀里扭过身子来对着黛玉叫道:“母后,弟弟……”
娴公主等见皇上与黛玉一家和乐,早都顾不上理她们了,便都忙着下去了。湘云正待与迎春一块儿出去,被黛玉一眼瞧见了,忙叫住道:“云妹妹,朕倒是有件事儿,你且略略留一下。”湘云闻言留了下来,却见丹公主在皇上怀里对她笑,还做鬼脸,心下方舒坦了许多。